風躍垂眸,就在祁牧以為賭約不成立,風躍終于打算弄死自己這個變數時,對方卻在自己身前拍來張白紙後後退。
單薄的紙張失了抓力很快就從祁牧衣襟上方飄落,祁牧見了,手腳都略顯慌亂的才将其接住,再定睛一瞧,他變了臉色看向風躍道:“你什麼意思?”
紙頁上面寫的字不多,卻真完整的涵蓋了祁牧這一年來的所有行動軌迹,重大節點甚至詳細到他在雲水宗的三個月,今日陣外那種種。
可偏偏風躍面上不輕不重,就仿佛他的冒犯在祁牧這……就隻是師父關心了一下徒弟今天吃什麼。
祁牧抖着手問:“你……監視我?”
風躍瞧他回道:“我用的着監視你嗎?”他擡手,眼前天地就略微變色,一串串金色符文自他手心升起,叫祁牧完全瞧個清晰,風躍說:“還認得嗎?這師徒契約。”
契約是雙向的,但監控卻是上位者的單向。
祁牧後退,終于明白了一切問風躍:“你早就算好了?”
風躍聞言收手說:“隻要你我之間這層師徒關系沒斷絕,祁牧,你覺得我需要監視你嗎?”
“還有。”他走近祁牧半步,繼續說:“你剛剛問我以什麼身份?”
祁牧啞然,風躍從他眼中看出了很多,害怕、恐懼、不甘、仇怨。
沒有一個人會喜歡在另外一個人前半透明,風躍伸手,強硬拉住祁牧的衣袖,然後眼皮沒擡的替他拍掉了衣袖之上,也不知是何時沾染的牆灰道:“你不該展露出太多能力,不然會有性命之危。”
祁牧扯起唇角,用力,但卻始終掙脫不開風躍的束縛,于是他問:“師父什麼時候怎麼會關心人了?”
風躍聞言停下,他皺了皺眉道:“我隻是在告訴你要離開他。”話落,想了一瞬後,風躍又補充道:“那個葵卯年,我答應過一人要保你性命。”
于是無論如何,即便風躍明知師徒關系帶因果,作為修行之人,他也還是摻和其中。
卻不料,一刻鐘。
祁牧暗中使力,反手還是拒絕了風躍的提議。
小院牆頭的木棍被瞧不見的絲線提起,在朝風躍後腦襲來的刹那間,祁牧面色微變,右手劇痛。
咒法反噬,在那一瞬間的骨裂隻叫祁牧白了臉。
細細密密的汗珠瞬間從額前沁出,風躍見狀愣了一下回頭,就瞧身後一不速之客緩緩落地上前道:“風躍哥哥,說好了的材料,你怎麼不告訴大家這是師侄呢?”
祁牧擡眼就見顔華朝他笑了一下,一臉無害的神情向他道:“來,小師侄,到師叔這裡。”
話落,風躍沒動,擋着祁牧的去路讓氣氛變得僵持。
也是很久之後祁牧才知道,那天顔華能出現在那,這也就代表着百裡之外,曾經困住他們的鏡觀陣,破了。
雲水宗,第二陣。
衆人出陣的刹那瞧見身旁的觀景還有一瞬的質疑,但很快,奚蘭序眼前劍鋒一閃,他手中流影就與沈陌離的扶光碰撞在一起。
二人動手,在短暫的交鋒過後終于看清對面之人是誰,于是眼中劃出一抹錯愕。
沈陌離收劍道:“怎麼是你?”
奚蘭序皺眉,打量四周道:“我還想問怎麼是你呢?”
風躍呢?
牧牧呢?
但還沒讓彼此雙方把事情問個清楚,一旁,剛剛出陣的花湘鈴就顯然有些水土不服。
她整個人身軀打轉,腳下虛浮,擡着雙手,眼冒金星。
可就算這樣,人還不忘一邊打轉,一邊念叨說:“哎,這,這是哪個啊,怎麼,怎麼有那麼多星星?”
見狀,就差一點點要被花湘鈴打中右臉的阿生屏住氣息,一出陣,他就順應本能下蹲,來了場緊急避險。
本以為這樣就萬事大吉!
卻不料便是他這麼一蹲,花湘鈴眼前沒了阻礙物,右腿一邁,人就更好死不死,一腳踢到阿生曲起的腿上。
花湘鈴被拌倒,腳下失衡,雙臂亂撲。
衆人聞之伸手,卻可歎抓扶不及。
翠花“哎”叫一聲。
再然後,阿生睜眼上觀,眼前烏雲壓頂,他“啊!”的慘叫。
叫聲之短促高亢,一下就打破眼前僵局。
奚蘭序回神,開口就道:“沈陌離,一刻鐘前我們破開鏡觀陣,睜眼卻是雲水宗,牧牧被人抓走了,我現在要按着門的方向返回,但仙門術法,屏蔽感知,我們不行,你來。”
話落,沈陌離沉默。
眼前雲水宗明顯也才遭橫禍,但聽奚蘭序這麼說沈陌離還是點頭,上前。
衆人見狀,也立即劃分這次行動,誰走誰留。
隻是當法陣再度開啟時,一旁,先前一直隐沒在人群之中的陸衣突然叫了沈陌離一聲:“師兄。”
林厭眨眼,再接着所有人就瞧見沈陌離停步回頭道:“你傷了神魂,留下修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衣扶着傷處歎氣道:“那你們小心。”
這件事情還有追溯半月前。
在法陣中,沈陌離就簡明扼要的叙述給大家道:“我們遇到了一個擅易容之術的魔族,潛入師門,他們需生魂修補魂幡,三日前,陸衣察覺不對,于是便跟着那個源頭,不想發覺,源頭是我。”
當然沈陌離口中的那個“我”自然是扮成他的魔族。
但奇怪的事情就在那一天,當沈陌離說陸衣跟着那個冒充他的蹤迹下山時,奚蘭序道:“那他遇險,你是怎麼發現的?”
這就是神奇的一點,沈陌離想着說:“那天我本來閉關,但有一瞬間心緒煩躁,我很奇怪,腦子裡有個聲音叫我一定要見到師弟。”
就好像那天,沈陌離覺得自己不見到陸衣就會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