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
“季公子性子有些……”羅文頓了頓,才找到一個合适的詞語,“頑劣。”
安素雪琢磨了片刻,忽地笑出聲。
“安安,你怎麼還能笑呢!”羅武不滿,羅文則是悄聲捅了捅弟弟,微微搖頭示意。
待回家後,羅武不滿。
“大哥,你還幫着那小子說話!我看啊,他就是在挑釁!”
羅文慢條斯理的擦拭手上的花泥痕迹,幫安素雪弄完後他雖然及時淨手,但還是留下些許粉色,是春日櫻花的顔色,也像是少女指腹上透出的微薄血色,嫩肉按着時發白,松手後就會湧現出漂亮的潮紅。
羅文盯着手上的痕迹愣神,腦海裡俱是安素雪的一颦一笑,完全沒聽見羅武在說什麼。
“大哥,你在想什麼?怎麼不說話?”
直到羅武喊了好幾聲,羅文才緩過神來,将毛巾扔在架子上,自己随意的坐下。
“他應該不會在此呆太久,聽說他爹是當官的,興許隻是讓兒子過來遊玩,那些權貴世家總是會安排小輩出門長見識,說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離開,莫要和他過多計較。”
主要是季飛白和安素雪同一個屋檐下住着,若是對他抱有敵意,保不齊他會對安安說什麼。
“他白日裡都不在,往後碰見的機會也小,别往心裡去。”羅文捏着顔色最深的小指,邊說邊摩挲着。
羅家兄弟白日裡幹體力活,晚上睡覺早,沒一會便進入夢鄉。而隔壁季飛白還在院子裡,正擦拭他那柄劍。
許是年頭久了,劍柄上滿是風霜雨雪留下的痕迹,劍鞘也舊的,上面甚至有深刻的白色坑印,看着像是被砍出來的。
安素雪出來時,季飛白正在抽劍,他動作小心,若不是走到他身邊恐怕聽不見聲響。
往常他們也總是在一個院子裡各做各的事,他練武,她練針,互不打擾,又會偶爾說上幾句。不過今天,季飛白隻是掃了她一眼,薄唇緊閉并未出聲。
安素雪坐下後隻能看見他的側臉。
他骨血裡流淌着異邦血脈,鼻若懸膽,英姿俊逸,側顔比一般人來的更好看。
安素雪突然發現他睫毛生的濃密,垂眼時猶如一把小扇。扇子扇動幾下,他倏地側目。
冷不防被他抓個正着,安素雪騰的紅了臉,記不清是第幾次見到他這樣似笑非笑的表情了。
“留的飯夠吃嗎?”她視線盯着自己手指尖上的綠葉,随便找了個話題緩解尴尬。
“嗯。”季飛白随便應了一聲。
其實請他當護院的主家供飯,但正是能吃的年紀,季飛白飯量驚人,再多一份也能吃下。
見他情緒不高,安素雪想到了什麼。
莫不是看到那封信了?
當時陳山一目十行的看完,皺着眉頭嘀咕了句什麼,安杏花則是不解直言:“他怎麼說也是骨血,為何要這樣貶低孩子?”
算上陳香玉,安杏花有三個孩子,她雖然有自己的小算盤,但對季飛白算是赤誠,也拿他當孩子看。
她對待不是自己所生的孩子都如此,所以不理解為何有人會這樣對自己的親生骨肉。
“我聽說大戶人家的孩子也分三六九等,”陳香玉插話,“分什麼嫡出庶出,母親尊貴,生出來的孩子也尊貴。”
安杏花不甚贊同,陳山也搖頭。
“這封信的事情莫要告知季飛白,就當沒收到過此信。”
陳山直接讓安杏花拿去燒了。
他應該看不到才是,安素雪覺得自己胡思亂想。
“要幾次?”
他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安素雪沒聽懂,他斜眼看過來,琥珀色的眸子流光溢彩,視線落在她手指上。
“我說,你要染幾次?”
“啊,這個啊,明天看看效果,大概要染三次吧。”
“還叫羅家兄弟幫你弄?”
安素雪雙手展開給他看。
“要用花泥敷指甲,再綁葉子,我自己弄不了的。”
季飛白将擦幹淨的劍入劍鞘,起身俯視她。
看似單薄的身軀投下大片陰影,輕而易舉的将安素雪罩在其中。
她擡頭對上那雙好看的眼眸,難得靈光一閃。
“你想幫我?”
“呵,做夢。”
說完離去,留下氣鼓鼓的安素雪。
這人怎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