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安素雪閑來無事時就會捧着手劄看,越看越佩服那位陳家的姑奶奶,除了常規的法子外,她研究出不少意想不到的土方子,安素雪一一記下,覺得可以嘗試。
下午去謝府時候,安素雪便将土方子和對方提了。
“謝公子,若是你不嫌棄的話可以試試,興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謝骧還是那副面色慘白的模樣,坐在輪椅上,手把玩着一個玉如意。現在天氣越發的熱,他房間裡門窗緊閉,不免有些發悶,沒一會,安素雪面頰紅潤,精巧的鼻尖沁了薄汗,用帕子擦拭,繼續道:
“至于方子裡的藥材,我覺得應當和公子提前說一聲,因為是土方子嘛,用藥便沒那麼講究,比如這幅名為‘五毒貼’,說的便是将五毒入藥。”
五毒,乃是蠍子,蟾蜍,蜈蚣,壁虎和蛇。
見謝骧一直不說話看着她,安素雪覺得對方恐怕有顧慮。也是,論誰聽見這五樣東西恐怕都要掂量一番,于是她繼續說如何配比方子,去掉多餘毒性。
當說起自己喜歡的事情,安素雪侃侃而談,眼眸熠熠生輝。
直到說的口幹舌燥後,謝骧叫人上了茶給她,又道:“安姑娘坐下歇息。”
方才她一直站着,冷不丁坐下後,比同樣坐着的謝骧矮了半頭,她擡頭看他,被汗浸濕的碎發貼着臉頰,擡起眼簾時便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謝骧的身份與衆不同,他敢說自己見過全天下最美的那些女人,但沒有哪一個能讓他記憶深刻。
她們會因為他的權勢而攀附他,也會因他勢微而躲避嫌惡他。安素雪不一樣,從第一次見面起,她便是溫聲細語,既不會谄媚也不會嫌惡。
“可以一試。”謝骧摸着自己毫無知覺的腿,語氣淡淡,“左右沒什麼感覺,怕是切起來也無妨。”
這話讓安素雪有一瞬間的毛骨悚然,但她也不敢保證能将他治好,便轉了話題道:
“謝公子,我先幫你診脈,再看其他傷處。”
脈象和之前一樣,虛浮氣躁,加之他不良于行,日漸消瘦。安素雪将之前的方子換了一副,邊寫邊道:“多加了進補的藥材,還有幾個藥補的方子,可讓廚房做藥膳。”
寫完的方子落在謝骧的手裡,字迹和人一樣清秀端莊。
他背上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隻待結痂落下。手上竟然還沒好,安素雪皺着眉頭給他換了藥,接下來便是要看腿上的傷勢了。
屋裡沒有侍候的丫鬟,安素雪便繞到他身後,将他推向床榻,不過就算他再瘦弱也是個成年男子,安素雪犯愁該如何将他移動到床上。
她視線落在他雙腿傷,謝骧面色一滞,随後語氣冷淡道:“腿好了,不用管。”
“可是我得看看才行。”
謝骧自己将輪椅推到桌子旁,拿起茶盞淺啜一口,低眉道:“我說好了就好了,不勞安姑娘分心。”
方才還好好的,怎麼就翻臉了呢?安素雪猶豫片刻隻得先行離開。
她溫聲道:“謝公子,現在天氣炎熱,最好能開窗通風,對你的病情和心情都有好處。”
門開着,守在門口的紅袖準備送安素雪離開,聞言低頭笑了。
她侍候主子多年,知道他最是厭惡旁人命令他行事,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果然,紅袖看見謝骧陰沉了臉。
“安大夫,各人習性不同,還請安大夫莫要指手畫腳。”紅袖添油加醋的說了這麼一句,謝骧想到了什麼,面色更加難看。
安素雪隻覺得氣氛好像變得奇怪,想早早離開才是,于是連忙告辭。
房門打開,身後是陰暗的房間,往前走便是光明之處,安素雪腳步匆匆,迫不及待。
她自然沒看見,身後一直看着她的謝骧,面色越發的陰沉,仿若能滴出水來。
往府門走,路過謝府花園時,突然從花叢裡竄出來一隻滾地錦,朝着安素雪喵喵叫,尾巴高高豎起,腦袋在她腳邊蹭來蹭去。
“哪裡來的小貓。”安素雪蹲下,摸貓的腦袋,滾地錦叫的歡。
“你們府上養的嗎?”瞧着身上有髒污,腿上的毛都打結了,不像是謝府豢養的。
果然,紅袖否認,還嫌棄的退後,生怕被一身雜毛的貓碰到。“沒看見嗎?還不趕緊将其弄走!”
立刻有丫鬟上前,小貓害怕的喵嗚一聲,跳着跑進花叢裡沒了動靜。
……
回去後安素雪便開始研究五毒貼,和陳山探讨之後,他認為可行。
“姑母一生行醫救人,經曆了家國動蕩體驗過人生疾苦,她留下的都是簡單粗暴的方子,雖然看似兇險,其實自有道理,且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安素雪笑着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不好直接給謝公子用,我想先研制出來自己試試。”
“可别最後害人害己。”陳香玉在一旁說風涼話。
陳山皺眉呵斥,“香玉,你說的什麼話,還不快給安安道歉。”
安杏花和陳山是半路夫妻,且她得仰仗着陳山過活,因此一直對陳香玉有求必應客客氣氣,時間久了,陳香玉的性子越發驕縱,說話也沒個顧忌。
安素雪趕忙說沒關系,從中調和,還請陳山幫忙挑選“五毒”藥材,想把毒性降低,但又要保留。手劄上字迹匆匆并未詳細記載,安素雪岔開話題,才将方才的事情揭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