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都是碎屑,她蹲下用手一點點撿起來。
院子裡另外一個人看着她古怪舉動并未出聲,倆人各自安好。
前院。
陳山匆忙回來,陳香玉問:“爹,這麼快啊。”
回想起方才在謝府的所見所聞,陳山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明明全府上下不少人,可俱是一言不發像是提線木偶一般,氣氛古怪詭異。等到了正房,陳山連屋都沒進去,就聽屋裡的人怒聲喊滾。
“謝公子無事。”
陳山琢磨着,要是他有事早就叫他看診了。
……
來醫館看病的人越發多,陳山時刻提醒她們戴好面紗,等晚上準備回後院時候,将面紗取下清洗,在院子裡晾一晚,第二日便能戴。
剛關上醫館的門,就聽砰砰的敲門聲。有人喊:“安大夫在嗎?安大夫,我家主子有請。”
陳山回去照看小竹子,陳香玉則是自告奮勇去給季飛白熬藥,安素雪擦幹手上的水珠過來開門,就見是個面熟的謝府丫鬟。
“安大夫,我們主子不舒服,請随我走一趟。”
與其他人請大夫上門相比,來人不算客氣。但安素雪并未往心裡去,反而覺得是有急事,詢問道:“謝公子現在如何?”
“大夫去了便知,快随我來。”
立刻拿着藥箱跟上。
這座城池不算富裕繁華,到了夜裡大多關了鋪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所以進了謝府燈火通明,顯得和這裡格格不入。
順着明亮的路往裡走,就算沒人引路,安素雪也能輕車熟路的來到正房。
不出意料,紅袖和添香在門外守着,見到安素雪,添香急忙過來囑咐,紅袖則是恨恨的看她一眼。
“主子,”紅袖敲門,“安大夫來了。”
“叫她進來。”
這是她第一次夜裡來上門看診,密不透風的窗簾顯得合理起來,屋内燭火通明,青年正坐在輪椅上,手裡捧着一本書籍。
作為大夫,安素雪自然上下打量一番,可看他氣定神閑,不像是病了的樣子。
難道是傷口又不好了?下意識的朝着他右手望過去,見紗布還在,想來沒有沾水。
“安大夫,坐。”
紅袖默不作聲的退了出去,關上門時聽見謝骧說話,隔着門闆,她眼神怨毒,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
添香過來拉走她,小聲勸道:“你多心了,安大夫不是那種人。”
“是你心太大!”紅袖不滿,“主子乃是人中龍鳳,在京城時哪個世家大族的姑娘不想貼上來?她一個小小醫女,怎麼可能不想夠上主子?”
紅袖嫉妒的冒酸水,添香還在替安素雪辯解。
“每次來看診你都知道,安大夫何曾主動要求過什麼?甚至看診結束後都立刻走了,一點戀戀不舍的意思都沒有。我看啊,你就是想多了,安大夫隻是将主子當病患罷了。”
紅袖白了她一眼。
“我們主子什麼身份?她什麼身份?我看你是被她純良外表蒙騙了,誰知道她在屋裡和主子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引得主子非指定她來看診,旁人誰都不行。”
添香不吭聲了。
紅袖嘴巴厲害,她也說不過她。
回頭望向正房,屋裡沒什麼動靜,也不知道主子叫安大夫來,到底是哪裡不舒服。
……
“謝公子,你哪裡不适?”
“腿。”
他将書放在桌子上,随手指了指自己的腿。
之前安素雪過來僅限于給他收拾外傷,從未看過他的腿。他說他雙腿毫無知覺,難道現在想讓她治療?
安素雪走了過來,道:“公子的腿是從什麼時候沒有知覺的?”
“去年。”
“短短一年。”安素雪欲要繼續問,頭頂上傳來他的聲音,“中毒所緻,雖已解了毒,可依然沒有知覺。”
這顯然超出安素雪的能力,她實話實說道:“不瞞公子,恐怕我醫術不到家,無法治好你。”
“不試試怎麼知道?”
這話沒法反駁,安素雪便仔細檢查一番。
腿上肌肉還在,應當有人給他按摩,用力按壓皮肉時會留下紅痕,除了他沒有感覺外,與常人無異。
“很棘手。”她實話實說。
為了檢查,她就蹲在他腿邊,說話的時候手還放在他的小腿上。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謝骧覺得觸碰的皮肉處發癢,但很快就沒了感覺。
安素雪将他褲腿拉下來,還好心的幫忙整理褶皺,這才站起來道:“還請公子容我想一想,至于治療結果如何,我不敢保證。”
她眼睛生的極美。
杏仁明亮眼,黑白分明,猶如獵場裡不谙世事的小鹿。哪怕獵人的弓箭對準了它,也隻會歪着頭好奇的看過來。
渾然不覺危險來臨。
謝骧拇指和食指觸碰在一起,摩挲着薄繭。
随口問道:“多大了?”
她來這幾次能看出來是個會照顧人的,但面相上看年歲不大,興許連男女之事都不懂。
“十六了,公子是覺得我年紀小醫術不到家嗎?”
安素雪如實闡述,“我五歲便學醫,到如今也十一年了,尋常的病症我都會的,公子的腿着實特殊,我定當盡力,也會幫忙找其他能人。”
謝骧輕笑。
他生了一副好皮囊,隻是整日憋在屋裡又鮮少見日頭,整個人沾了一身的陰郁之氣,在昏黃的光亮下,像是從十八層地府裡爬出來的美豔男鬼。
安素雪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笑她托大?
她方才已經實話實說不一定能治好的。
“既然謝公子無其他要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安姑娘,你于推拿之術造詣如何?”
“略懂皮毛。”
其實她謙虛了,應該是很會。
陳山曾教過她們姐妹,但因為用處不多,所以隻教了個皮毛。陳家世代從醫,留下的手劄足夠她學習一生,其中就包括推拿之術,她常常學至深夜,卻苦于沒有可練手的目标。
“如果安姑娘不介意,可否每日來為我按腿?報酬随你說。”
謝府占地如此之廣,安素雪知道他财大氣粗,但……他不是有那麼多丫鬟嗎?
“公子何苦再花錢,我大可以将如何按摩穴位交給紅袖與添香姑娘,她們貼身照料公子,也可方便每日多按幾次。”
實事求是,不含半點别的情愫。
謝骧蹙眉看她。
果然年歲小,雖到了能嫁人的年紀,可心性卻還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