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宣對劍法的領悟一向是過目不忘。

流風回雪是柳時清少年時所創，招式淩厲但又不乏柔和之處，後來經過他多次改進，華而不實之處越來越少，劍光之下，皆是殺機。

洛宣此時所舞，倒更接近于流風回雪最初的模樣。

河心處劍影翩飛，花燈紛飛起落，燭光不滅，劍尖偶爾還帶起層層水花，似風一般輕撫過他的衣衫發尾，最終珠落玉英。

他劍式一起，便是人劍合一，與天地并生，與萬物唯一。

他既能以劍法為舞，共明月飛花，也能千鈞一劍，瞬息殺人。

此等領悟力……

此間若無他，天地亦失色。

洛宣的聲音透過冷風，傳到柳時清耳畔，

“不羨乘風去，

不羨登高台，

不羨黃金罍，

不羨白雲間，

唯羨此間青峰意，

向來相逢故人懷。”

是柳時清帶年幼的他看到，對于劍修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有多強，而是他們的堅持，他們持劍的意義。

長青山無數先輩，縱使曾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終究化為塵土。

但他們的劍意不會，它們化為長青山的風，山間的霧，葬劍池的水，青遙的雪。

他們的劍意甚至會百代傳承，從不旁落無能之人。

裘輕能領悟，柳時清能領悟，但烏陌離不行。

而這才是值得追尋的事。

洛宣挽了個劍花将劍收在身後，身似輕風，飄然而落。

洛宣的确有着舉世無雙，萬中無一的美貌，尤其是他眼尾微微泛紅的眼睛，濕潤而又深邃，有光的時候，像是星子在其中熠熠生輝。

柳時清透過夜幕，看見他清亮的，含笑的雙眼。

心跳蓦然漏了一拍。

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呢，柳時清想，美麗，溫柔，而又讓人盲目。

“你說的這個問題我曾經想了很久很久，一度使我遲疑。我曾以為我找不到我持劍的意義，因為我并不是一個心懷蒼生的人。”

“直到那日我在善淵峰遠眺青遙，血光沖天。我明白一件事，我早已擁有我至死也想守護的存在。”

“我的師尊将我從茫茫人海中帶離，授我以劍法，傳我以明燈，他以心血鑄我，我必以心血報之。”

“如果我找不到意義，那麼他便是我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