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0日
早上六點的時候,尹思一因為心悸被迫從夢中醒來。
她安撫着不斷狂跳的心髒,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頭躲藏在陰暗角落中的嗜血野獸盯上,第六感為了預警,因而不斷地催促着軀體蘇醒……
“那個人,又來了……”
尹思一用手環住雙腿,弓着脊背僵坐在床上。
恐懼讓她的牙齒忍不住想要打架,她便緊緊地咬住牙關不讓自己顫栗。
擔憂使她的海馬區不斷釋放信号,她就一次又一次地安慰自己不要害怕。
憎惡令她的眼淚接二連三地落下,她遂任由情緒在身體裡遊蕩後,通過眼睛離開。
“不會有事的,尹思一。”
“不會有事的,尹思一。”
“你是安全的,尹思一。”
“你是安全的,尹思一。”
“沒事的,沒事的……”
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撫着自己,将簡陋的303室當做了臨時安全屋,戰栗不安地躲藏在其中,不敢向外探出任何一根觸須。
就這樣在自我保護中與看不見的敵人搏鬥了半小時後,尹思一憤怒了,她無比厭惡這些髒東西纏上她。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誰闖的禍誰負責。
尹思一開始怒罵看不見的黑手。
“龜孫!鼈兒子!背時鬼!砍頭的!”
“你活着真是給親人丢臉,害人精!日你仙人闆闆,髒東西!”
“陰溝裡的蛆蟲隻會躲在暗處害人,廁所都嫌你髒!”
“不要臉的禍害,鬼都沒有你惡毒!遲早要下地獄的雜種!”
“臭傻逼,滾回你的地獄去!臭傻逼!”
罵街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不過十來分鐘,纏繞在她周圍的陰冷感便盡數消散,尹思一放松下來,癱在床上大口吸着氧氣,竭力地進行着精氣神的恢複。
“狗日的,就會做這些下作事情,以為法律管不到看不見的東西,就越發肆無忌憚、為所欲為了,是吧?”
懷着痛恨的情緒,尹思一咬牙切齒地咀嚼着‘朱夏’兩字,黃天在上,如果她真的有罪,請直接降下雷電來劈她,而不是讓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躲在背地裡,用非科學的手段折磨她!
如果她真的有罪,哪怕是要向天跪地磕一萬個頭,她也認,隻求不要用這種摧殘人的精神和意志的方式來傷害她。
淚水浸濕了被子,尹思一趴伏在床上顫抖着。
為什麼自己要受到這樣的對待?
她究竟是做錯了什麼?
她想要報複、想要撕碎朱夏的假面,可是她連對方人躲在哪裡都不知道,唯一能有一點希望的突破口,還是對方的母親。
哪位母親會願意承認自己的孩子在犯罪呢?
而且犯的罪還是人世間的法律無法定責的罪孽……
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保護自己?
尹思一哭着哭着,又笑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所以才會認為别人在用邪術害自己,她恐怕不應該向老天求助,而是直接去精神病院治療比較好。
“哈哈哈,我的人生是無望的人生,哈哈哈……”
她悶頭大笑着,眼淚在不斷地滴落到綠色的夏涼被上,在上面開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花。
負面情緒圍繞着尹思一,直到中午十一點,她的思緒才輕盈了一些。
顧慮着安全的問題,她沒有出門覓食,而是選擇藏在牆壁之後為自己煮飯。
之前備下的泡面已經吃完了,尹思一舀了一碗米洗淨煮上;還剩兩棵蔫吧白菜,她把能吃的菜葉剔下來,洗淨,掰斷,放進炒鍋裡同炸牛肉一起炖煮。
炸耙耙肉已經吃完了,挖着塑料瓶中最後剩下的一點炸牛肉時,尹思一忽然想到,她為什麼非得要加入到别人設置的戰局之中,那裡面有她想要的東西嗎?
“我有想過要從那裡得到什麼嗎?”
她恍然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打算從朱夏那裡獲得什麼,所以就算最後抵抗成功了,她也收獲不到什麼。
那為什麼自己要入局呢?
是的,現在被人暗算是非常痛苦,但如果自己為了報複回來,選擇孤身入局的話,那她之後的生活将會比現在痛苦百倍、千倍!
“咕噜、咕噜!”炒鍋開始冒泡,水花濺到了邊緣上,尹思一将塑料瓶傾斜,刮下不多的香油放入鍋内,泡泡被香油壓下,不再像之前那般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