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又高又瘦的男人雙手握住欄杆,貼着臉對她們使勁瞅。
走廊的燈要壞不壞,亂閃光。看不出男人的具體模樣。
“你們,是受傷了吧?”
嘴裡的中文口音奇怪,聽起來像個外國佬。
外國男見她們一動不動,誤以為是快不行了,手裡一用力,門自個推開一條縫。
“哦?原來是開着的。”
他低頭收起一串卡片,白大褂口袋鼓出一大包,腳下先跨進一步。
第二步還沒落下。
“哎——”
李奈後背的雙手放開;戚水寒要起身。
遭了,外國佬要上西天見耶稣。
然而,外國男完好無損地停在原地,詫異地盯着她。渾身散發着一股熬夜書呆子氣質。
身下,戚水寒雙手枕腦後,歪着腦袋,無辜地對她眨眼睛,笑得肆意。
“不要這麼緊張,我隻是調個姿勢。”
嘁!
李奈惱羞地撐起身體,一雙腿松垮垮還挂在她腰上。一把拽下,站起身,遠離更加淩亂的單人床。
“你沒受傷?”
外國佬打量她上下。
李奈站到鐵欄跟牆面的夾角,剛好看清男人高高在上的瘦長臉。
慘白臉,濃長眉,大綠眼珠子。黑框眼鏡下有兩坨黑眼圈,襯得眼部又深又大。走廊燈晃動的陰影下,像個眼冒綠光的餓死鬼。
果然是個愛熬夜的書呆子。還是不遠千裡來到這兒的外國書呆子。
“沒有。你瞧她去。她快要流血而亡了。”
外國男轉頭去找戚水寒。
戚水寒很老實,大方展示傷。兩隻眼笑吟吟地瞥角落裡的李奈。
李奈轉身看走廊頂燈。
一小會兒。
“不行。傷口嚴重,需要縫合。我帶你們去我的辦公室。”
戚水寒起身
“我不去,我沒受傷。”
李奈不想跟戚水寒在一起,以免節外生技。
看守大漢說,等明天米西可回來後,再判斷她的傷人事。要是逃跑,惹事生疑,怕是要關到死,到時她要怎麼完成任務。
“哦上帝。”
外國男突然高聲驚呼。手扶着戚水寒突然向前跪倒。
他想扶起,卻總是有心無力。
“看來要麻煩你了。”
他不好意思地推推鏡腿。蒼白冒汗的模樣,好似他才是那個重傷的人。
李奈看他倆一會兒。
外國男搖搖擺擺地站起身。
戚水寒垂頭,雙手墊着吐司片捂緊腹部。
一聲長歎。
李奈站在戚水寒身邊,蹲身将人扶起。
三人走在長廊上,身後留下歪歪扭扭的血腳印。
濃烈新鮮的血味引得喪屍們躁動不安。
圍困在身前的鐵欄震天響,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撞倒。
滴——
三人進入一道隐形牆門。
李奈看着亂糟糟的辦公桌,三台分開的電腦,成堆紛亂的文件下藏着幾包包裝可愛的小零食。
視線又放在辦公桌後面的一面玻璃牆,裡面豎着比人高的瓶瓶罐罐,幾根線條閃着電子藍光,淡綠色液體冒泡泡。厚重的鋼鐵大門上有複雜機關。
“放這裡。”
外國男指指移動病床。
戚水寒躺上,拒絕打麻藥,安安靜靜地讓外國男縫縫補補。
“女士,您真是個女中豪傑啊。我叫默克。你們呢?”
“李奈。”
外國男默克看向戚水寒。發現對方總是看着李奈。
“你呢?”
“秘密。”
李奈:“她叫戚水寒。”
默克觀察一會兒兩人,莫名點點頭。
“你們是情侶?看起來在鬧别扭。”
“才不是!”李奈趕緊澄清。
戚水寒撇過頭,笑得肚子一抽。
接着,她轉過頭看着默克,用外語回答。
默克發出長長的哦,對李奈擠擠眼。
“喂!你們欺負我不會外語是吧。”
李奈激動地跑到二人前。
“你對這外國佬說了什麼謠言。”
“我叫默克。不是外國佬。”默克湊上臉強調。
李奈推開他,怒盯床上的女人。
戚水寒眨眨眼,不說話。
她又問被輕輕一推遠的默克。
默克朝她後面看一眼,憋着笑也不說話。
李奈無語至極。
一雙手出現眼下,虛環着她的脖子,後背感受到溫熱的身體。
濕熱氣息吐在耳邊。
“想知道嗎?我翻譯給你聽。”
李奈此時真想推翻她。
嚓!咔嚓!
打火機擦火的聲音從門口處傳出。
率先聽到的戚水寒擡眼瞧去,眼神肅冷,嘴角卻勾起似笑非笑。
李奈感受到肩上的動靜,也順着看去。
門口燈沒開,黑暗中,一縷白色煙霧吐出。
哒。哒。
女人高挑傲人的曲線從黑暗裡一步一步勾勒。
指尖的煙頭火星子如墜落的星星灑落。
女人出現在燈光裡。
黑色斜帽下一頭金棕色的卷發散發着恍惚的光芒。
米西可。
“原來我的新寵小狗,在外有個私生女。”
米西可吸一口煙,走到她們面前,繼續逼近。
李奈擡起下巴,恰好望進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裡。高挺偏硬朗的鼻尖,紅色的薄唇,白色煙霧向上徐徐吐出。
米西可眼神一轉,對視戚水寒。
“我的小狗,怎麼會跟待審罪犯在這裡。”
聲音略微低沉。
“是、是她勾引我的。”
李奈莫名說出這句話,眼神還很無辜。
話一出口,李奈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什麼勾引啊?
不過,原來戚水寒對默克說的是,我倆跟她有小孩?
謠言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等等。
米西可應該是不知道戚水寒的身份,那這傷,這時間,還有我的逃獄……
門外腳步重重,沖進來幾個兇悍手下。
領頭的正是看守她那一廊的大漢。
完蛋了!
他們肯定認為我跟戚水寒是一夥的。
李奈腦子裡出現一頁畫面,她們兩個人破破爛爛地吊在基地門頭以示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