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兩餐後，李奈側身朝外，仰頭看天花闆，牆頂小窗溜出一縷月色。

“怪不得煙鬼姐那麼餓。監獄的飯真不能吃。”

李奈單手枕在腦後，上身倚靠牆，坐床上翹起二郎腿，一手抓一片吐司嚼着。

想到摻點黃綠的糊糊，就生理性反胃。

走廊，鑰匙串嘩啦響。

李奈趕緊藏起面包，假裝在發呆。

恰好走過一位巡邏看守大漢。

那看守大漢看她一眼，繼續走。

腳步逐漸輕遠。

隻聽門重重關上，下一秒，房間内燈熄滅。隻剩下微暗的走廊燈光。

李奈紮起袋口，拿過扁枕頭睡覺。

睡到一半被吵醒。

隔壁的隔壁鄰居們忽然躁動，低吼此起彼伏，鐵欄門哐啷響不停。

她捂着雙耳，翻身面壁。

幾分鐘後，一衆雜音中，出現一絲奇怪的金屬聲，聲音在向她移動。

昏暗中，李奈猛地睜開眼，手悄悄摸向半瓶水瓶子。

就在接近的那一秒，她抄起水瓶往後一扔。

哐當！

砸到欄杆。

沒砸到！

一道黑影朝她壓來。

她趕緊閃開，撲倒床尾。

咚一聲，黑影摔到床上。

女人悶哼。

李奈抱着小薄被趕緊下床。

借着走廊燈光，她觀察來人，光腳向後退。

啪。

腳心水濕。

空中血腥味慢慢顯現。

血？

腳架到門橫欄杆上，往後一瞧。

整個腳掌鮮血淋漓。

再回頭，終于瞧清床上不速之客。

幽暗中，鋪灑一床的黑發折泛柔光，蒼白的熟悉容顔緊緊揪着。

一隻潤玉芊手壓在柳腰下。掌根處湧動着汩汩鮮血。

戚水寒？！

發生了什麼？

有一刹那的慌張。

調出人物面闆，生命值降落20%。遠高于威脅值。

她放下心。

繞開逐漸形成、緩緩四處流淌的血泊。

“戚水寒，戚水寒。”

雙膝抵着床，傾彎100°腰，悄悄問人。

床上人像死了般不聲不響。

昏迷了？

太好了！

李奈直回腰，往後退。

昏迷好，昏迷妙，終于不用戰戰兢兢轉腦筋回答問題咯。

後背頂上微涼的欄杆。

床上的人忽然哼哼，背部起伏，發絲兩邊散開，像是要起來。

李奈默默偏過臉。沒聽到，不知道。

床上暗影慢慢爬起，每動一下，身體就忍不住抽搐，還伴随咳嘔，腹部的流血量增多。

待人坐起靠在牆上，床鋪紅紅暗暗，慘不忍睹。

“不好意思，這麼晚來找你。”

為緩解自身狼狽，她竭力表現自然，苦笑着說：“我們終止合作吧。”

戚水寒微擡臉，淩亂的黑發遮蓋半張臉。一隻狐狸眼此時沒了往日的飛揚魅惑。

可憐兮兮的，好像條落水摩薩耶。

李奈：“沒關系。我會再找一個合作人。”

噗。

戚水寒嘔出一大口血。

李奈低頭，血濺到腳趾頭。

兩根腳大拇指頭互相摩擦掉血。

“好冷。”

戚水寒輕輕呢喃，身體忍不住蜷縮，發絲下一對水光眼眸，虛弱地瞅着李奈，仿若在尋求死前溫暖。

看一眼血色狼藉的床，出血量巨大。李奈眉頭一皺，該不會真要死吧。

眨眼調出人物面闆。

生命值48%。

嗯？

掉這麼快。不過離死還差得遠。

那頭，戚水寒還在哼哼好冷，時不時用眼神挑動她的同情。

李奈關掉面闆。這麼讓人流着血也不行。

死前關懷是吧。

李奈暗暗轉着壞腦筋。

靠近床，俯身，陰影籠罩。

身下緊抱雙臂的人，微微松動。雙臂朝她展開。

李奈側身避開，長手撈起擠在角落的吐司袋。

抽出三片，進入腹部和大腿之間，狠狠按在冒血的傷口上。

防止對方掙紮，李奈一手緊緊勾抱戚水寒的肩膀和脖子。

“放心，你不會死的。你可是了不起的頂級異能殺手啊。”

走廊燈閃動，忽明忽暗，照出李奈咬牙切齒的模樣，仿若在獰笑。

手指很快濡濕。她幹脆拿出全部的吐司，六片重疊全部覆蓋上去，然後用力壓住。

“啊！”

戚水寒喊得情真意切。

那可是實打實劃拉開的傷口。

臭丫頭！

戚水寒眯起危險的狐狸眼。

忽然一笑。

幹脆不裝了。

雙手穿過對方腋下，反抱上李奈，下半修長雙腿勾住李奈的腰，絆倒人摔在她身上。

傷口被撞壓。

戚水寒悶哼一聲，卻死死不松開一點。兩人緊緊貼在一起躺床上。

李奈雙手撐床闆，起伏掙紮幾回。可這背上的手，這腰上的大腿，就是不動一絲。

她氣喘籲籲，輕輕重重的氣息傳遞在雙方之間。

胸口處，戚水寒輕笑。

如魔鬼般的低迷聲音。“謝謝你給我止血，鼓勵我。水寒感激不盡，無以回報，唯有給你一個懷抱。”

兩人越貼越緊，李奈感覺自己要窒息。

“去、去你的懷抱。松開。”

李奈漲紅的臉逐漸加深，青筋暴起。忍不住張開嘴搶奪空氣。

戚水寒眼睛晶亮，如潛伏在黑暗中的了，入了迷似的，盯着口腔内顫抖的鮮紅舌頭。

彎起的嘴角越拉越深。

熟悉的殺欲在體内深處激栗。

殺了她，會怎樣？夢寐以求的自由再也得不到嗎？

李奈暈乎乎的，大腦閃過可以跟宿主交換身體。

這時。

胸口的壓迫瞬間一松。

李奈來不及迷惑，大口呼吸。

眼下，戚水寒的腦袋一動，看向鐵欄門。

她也跟着瞥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