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你要知道的信息就是這些了。”紅衣打了個哈欠，眼睛裡閃爍着生理性的淚光。

即便早已不需要休息，但他在魔界心力交瘁，返程也是舟車勞頓，和歸厭打交道也是勞心勞神的活兒，實在是有些厭乏了。

好在，歸厭記憶中“聞人得願對禦無塵的回憶”彌補了這份倦怠。

——盡管聞人得願在床上的時候也會向他訴說愛意，但對旁人傾訴對他的愛意到底還是不同的，紅衣很滿意。

但歸厭卻沒打算就這樣放任他離開這裡。

“百年前阿願複出，劍斬龍宮秘境，與其同時禦無塵以‘化身天道’之說欺世，實則與阿願交換身份，以‘天道石石髓’的名義欺騙天道，衆天驕或被騙或與之合謀，協助其共同補全天道道基，”

歸厭整理完紅衣靈識中的記憶訊息，心道，那個時候禦無塵應該還沒死，他活下來找到了紅衣，殺死他後才安心進行轉世……

可紅衣卻毫無道理地沒死。

或者說，沒死透。

又或者說……

等等，禦無塵“化身天道”之後的事情不會告知聞人得願，玉京那些人也不知曉，能在這裡幫着紅衣使絆子、幫他轉世的人有且隻有玉染青。

又已知，玉染青看人從不看臉，看的是一個人的靈魂本質，而紅衣若是在天道補全後入魔……

十年之約……

十年之約和禦無塵無關，是紅衣鑽這個空子和玉染青定下的協約。

知道了，紅衣不是禦無塵的分身！

他是，

禦無塵分身的分神！

沒錯，這樣就順了，禦無塵不可能不對自己的分身留下後手，玉染青也不可能會主動幫禦無塵的分身騙禦無塵，所以分身是無論如何也活不下來的。

但誰說它（分身）得親自活下來？

它是破境期的分身，這世上就沒有一個人的分身會像它一樣有着這樣高的修為，不僅如此，它還舉世罕見地，比本體還要高出兩個大境界，且是從渡劫期到破境期這樣的大境界。

更要命的是，它還是禦無塵的分身。

哪怕限制頗多，但隻要路沒有徹底絕，它都能硬生生踏出一條路來。

本體可以轉世，可以留玉無塵來充作轉世後自己的經驗包。

它自然也可以。

它選擇，

“入魔”。

歸厭将過去的事情推算了個七七八八，也僅隻過了一個呼吸的時間，他深深地看了紅衣一眼，繼續之前的話題，詢問到，“那麼，你們補全的這一‘道’，是什麼？”

“除了将百年前的事情在全世界範圍内緘默禁言，除了補全天道自體的自然循環，當時你們還做了什麼？”

“和星靈體有關嗎？”

歸厭越說眉頭越緊，“你和玉染青還真是膽大——你們該不會将魔族也納入了天道吧？”

“沒有。”紅衣倦怠的表情漸漸舒展開來，他發自内心地笑起來，“我們沒有将魔族納入天道，我們将衆生納入了天道循環。”

“隻要化鬼，隻要入魔……便能逃脫天道制裁，這不是太輕易了嗎？”

逃脫制裁？歸厭心說，是脫離庇護吧！

禦無塵不會去做任何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紅衣自然也不會，為了獲得星靈體，成為“禦無塵”，還真是有夠拼命的。

“父王不喜歡魔族祖地被一堆藏污納垢的家夥鑽了空子，我也不希望我們以後的住處藏着一地的蟲孓。”

“更何況，參與天道循環的生命體越多，那麼正常的死亡和新生能帶來的反哺也就越多——我們在救世不是嗎？”

“且還是治本的那種。”

“當然，這也不可避免地，導緻了人魔兩界被封鎖的界紋的不穩定——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的，往後串門都挺方便的。”

他半真不假的可惜到，“攸甯還以為那是因為他那一劍的影響呢。其實僅僅隻是因為古時被否決抛棄的那一半又重新被天道接納了。”

（注：龍宮秘境創立後，禮崩樂壞，天道因此崩塌，天道石散落各地，造成了輻射天災，魔族“誕生”，天生魔種——也即“輻射攜帶者”因此出現。原本的仙界被天道抛棄，在活着的衆修者的努力下将其封閉隔絕，後逐漸淪為了如今的魔界，而原本的俗世，也即人界，則成為了如今人仙混居的模樣，此後千年，修真立國。以上為禦無塵的常識。）

“你的性情真的變了不少……”歸厭指的是紅衣對他的态度，“這是入魔帶來的影響嗎？”

“或許吧，但那又如何？”紅衣輕描淡寫地睨了他一眼。

“攸甯更喜歡——”紅衣狠狠地咬着字眼，“‘現在’的我。”

“阿願誰都喜歡。”歸厭恁了他一句，不甘示弱，“‘誰’都喜歡。”

“這世上就沒有阿願不喜歡的人。”

紅衣怒氣反笑：“是啊，親手殺死了他的愛徒（愛子）的玉琰他都喜歡，又有誰他會讨厭？”

這話可不興說，此言一出歸厭和紅衣齊齊默然。

——聞人得願害怕禦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