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說個人來讨厭的話,這個被讨厭的人或許也隻有可能是“禦無塵”了。
這可真令人汗顔。
兩個人都。
“好了,該說的事情都說完了,歸雁,”
最後還是紅衣勉強找回了場子,“别以為我真是怕了你了,我說這些,隻是為了告訴你,将要打敗你、殺死你、取而代之的人,是誰!”
“難道不是因為,”歸厭不緊不慢,“‘我’轉世前,對‘禦無塵’下的禁制嗎?”
“你——”紅衣氣急。
它倒的确沒想到過本體會對本體他自己也下達禁制,以至于他設法奪取“禦無塵”這個身份後就入了套,不得不老老實實、完全不弄虛作假地将過往的記憶給共享出來。
——它隻勉強瞞住了幾個最關鍵的信息點。
但它更沒想到過,歸厭轉世後不過二十年,竟然便已經有了不遜色于本體的智謀。
——可轉世不是記憶都清除幹淨了嗎?!
面前的人給它的感覺怎麼和記憶裡禦無塵帶給它的一模一樣?
那種仿佛什麼都看在眼裡,隻是因着知曉怎麼做小動作它都翻不出花來,所以毫不在意,隻當個樂子看……
紅衣再撐不下去,落荒而逃,向着滿玉殿主殿的方向。
久久。
歸厭仰面朝天栽倒在地,七竅流血,渾身抽搐,卻笑着。
——總算是……吓退它了。
——就算再怎麼用話術,就算跌下破境期的大乘期入魔後的修為上下限再不穩定,他現在也不過是個化神期啊!
是才剛剛能夠分化出分身的化神期啊!!!
歸厭笑夠了,身體也終于自愈到了足以讓他從儲物手環裡取出藥劑來的程度,他便一邊仰躺着喝藥(最不費力),一邊望着天色盤算接下去的打算。
首先,十年之約是紅衣和玉染青之間的協約,他可以不必赴約,丢給紅衣頭疼就好。
其次,他可以試着再往上突破了。
“十年一次的訊潮”指的就是魔界與人界之間壁壘不穩定的事情,聞人得願他們需要花費時間和氣力去修複和封鎖,但這種修複隻是白搭,頂多隻能延緩,卻不能徹底阻止魔界與人界的重新聯通。
因為百年前合道之後,兩界的重新融合便已成定局,再不是以往魔界合力破開封鎖偷渡的局面了。
但,對于聞人得願來說,能夠盡量晚一點大開門扉還是盡量晚一點更好,更多的時間能夠讓人界擁有更多自保的底蘊,也能盡可能地減少生靈塗炭的程度。
——是的,減少。
而不是抹除。
無論是人魔之戰還是人界正在發生的内戰,抑或者是魔界近期如火如荼進行着的争王之戰,都是天地恢複其自然循環的一環。
無人能夠制止,也無人能夠抗衡。
“千年前就知道的事情,為何還會難過呢?”
有人帶着淡淡的涼意從身後擁住了他,吐息落在耳邊,癢癢的,令人心顫。
聞人得願知道來人是誰,也知道他在說什麼。
的确他很早,早在下定決心要治本,讓天道能夠達成自主循環,而非在超負荷時自啟“數十萬、數百萬、數千萬年一次”的“龍宮秘境”大屠殺,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會發生什麼了。
但在戰争如期而至的時候,他依舊會為此而感到難過。
新九州起義至今已經死了足有一千萬人了,北塔、北谷乃至周遭的附屬小國都被卷入了戰争,就連南湘都開始籌措起兵力來。
符玄隻能看得到一個葡萄,煩惱的僅僅隻是替代品的工序和效益問題。
他看到的,卻是無數的死難者,以及無數道重新化歸于天道,進入自然循環的靈氣。
這些人的死亡并不與他有關。
也并不與他無關。
“别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來耗費心神啦,”紅衣咬住他的耳朵,輕輕地磨,“多看看我吧。”
這個聞風喪膽的大魔王在他面前如小貓一樣哼唧着:“看看我吧,看看我吧……”
“隻看着我。”
“隻想着我。”
……
隻……愛着……
我。
紅衣眼底猩紅一片,渴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