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更确切地說,是一千三百七十九年前。
那時聞人得願和歸厭還沒有離開宗門,他們奉宗門的命遠赴海上,去參加萬年一屆的瀚瀾大賽。
而就在大賽決賽上,傳說中早已消亡的“龍宮秘境”現世了。
……
聞人得願到底還是沒能給歸厭講完這段長篇大論。
因為吸夠了貓的紅衣恢複了精神,深深地吻了他。
歸厭:……
紅衣完全沒有分出半個眼神給身後人,哪怕對方快要用眼神殺死自己,但,現在的确不是親熱的好時機。
紅衣深深地吮了一口道侶的舌尖,渡了一道靈符過去。
又繼續耳濡厮磨了一陣,才放過他。
“我來講吧。”紅衣笑吟吟地,“攸甯你操勞太多,還是好好休息,用不着浪費時間精力去滿足一個屁用都幫不上,隻會問東問西、四處亂跑、添亂子的小屁孩的好奇心。”
“安心歇着,我不會讓攸甯你‘絕後’的。”
他赤着腳走下床來,紅衣如血從床上一直淌到床腳,最後垂落在他毫無血色的慘白色的腳踝上,像是不着片縷,卻又密不透風。
一把提溜起歸厭,而後用眼尾掃了兩個鹌鹑一樣縮着的徒弟,不怒而威。
“沒有下次。”
……
“你還挺威風的嘛!”半懸在半空中的歸厭睨他,“而且穿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傷風敗俗,髒眼睛。”
紅衣似火,卻更似血海,一條條血線觸須一樣垂落着,無風而動。
但,看着豔麗異常。
實際上,
紅衣壓根兒就沒穿!
歸厭是真挺想洗洗眼睛的,他無法理解“自己”竟然會這麼個德行,入魔入到腦子都壞掉了嗎?
怎麼會有人就這樣出門啊?
啊,是“我”啊?
那沒事了。
“比不上你,裝嫩裝得挺爽的吧。也是攸甯自幼長在皇家,禁欲禁到百十歲,千歲萬歲的子侄也當個孩子待,不知道俗世子弟十七八歲便已早熟,是個能生養的大人了。”
歸厭露齒笑:“我這點小伎倆,怎麼能和‘異姓王’您比呢?您當年比我可要過分吧?”
“畢竟,‘魔妃娘娘’金枝玉葉,怎能想到重金請進來的玩伴會觊觎自家珍寶呢?”
他在“異姓王”和“魔妃娘娘”兩個稱呼上加重了語氣,暗示他,自己已經知曉了他和玉染青兩人不見光的勾當。
紅衣不為所動,隻是輕輕揚了揚眉,量他也不敢捅出去:“‘玉無塵’死了?”
“死了。”
“可算是死了。”紅衣重重地舒了口氣,“算我欠你一次。”
“你欠我?”歸厭挑眉,“‘你’可不欠‘我’。”
“‘我’自己轉世前留下來的爛攤子,自然得由‘我’自己收拾。”歸厭擡起頭來,直視着紅衣,“你不殺他,留給我殺,不正是怕這個嗎?”
“可不要說你是因為阿願不忍所以才不敢殺他,惹得我好笑!”
紅衣是分身,這是無可抵賴的事實。
而玉無塵,他雖是神識,卻是本體的神識。
在【分身】和【本體】之别的這件事上,天道素來嚴苛。哪怕玉無塵生出了自我意識,其本質也是【本體】,不是生來便殘缺的【分身】。
(注:【分身】沒有星靈體,不被天道認可為“獨立存在的人”,有着除極端前提外不能反噬本體的禁制和戒令。順帶一提,魔族也沒有星靈體這種東西。)
玉無塵新生不過百年,大多數時間還在匣子裡鎖着,就算再靈慧,對紅衣來說也并不難殺,但殺了他之後會喚醒“誰”卻是未必。
他隻能忍。
或者等“歸雁”回來。
“你都算計好了的事情就不用再說了……”紅衣攤手。
“你以為我會信嗎?”歸厭打斷了紅衣的表演。
他被紅衣的血線纏繞,頭朝下半懸在半空,卻如端坐在王座之上一般冷肅、高傲。
“你以為我會信你編出來的戲碼嗎?‘禦無塵狡兔三窟,在死前拆分自己,留下了各式各樣的後手,而玉無塵和你,還有我都是其中之一。我們都是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的同盟和敵手,我們需要合縱連橫,隻有最終的決勝者才能抱得美人歸’。”
“真是可笑。”
“我會留‘玉無塵’作為後手,但我決不會留‘你’。”歸厭的眼眸冷得徹骨。
“‘狡兔三窟’?”
“不。”
“我向來豪賭。”
“因為我知道我是什麼人,我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譬如,另一個我自己。”
歸厭望着紅衣,揚起唇角,肯定到,“你想殺我。”
“取而代之。”
“但你搞錯了一點,阿願可不是什麼‘戰利品’。”
“他是個活生生的,有自我意識,有主見的人。”
“又或者,你并沒有搞錯,你隻是希望我被你誤導,踏上那條錯誤的,讓他徹底失望的狹路。”
歸厭笑容燦爛,真心誠意:“不好意思啊,讓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