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帶一提,”歸厭借着絲線在空中翻了個身,從頭朝下的“∩”變成了頭朝上的“∩”。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克服‘分身不得傷害本體’的禁制的。”
“還有你的星靈體。”
無論【分身】還是魔族都天然沒有星靈體,紅衣究竟是如何将禦無塵這個星靈體意義上的概念鎖定他自己的呢?
“很出色呢!”歸厭笑吟吟地,“不愧是我……的分身。”
一直假作無法破防隻能捆綁束縛住歸厭的絲線瞬間暴起,深深地紮進了他的體内,經絡、五髒、六腑……
伴随着痛楚和戰栗,歸厭放聲大笑。
比起他肉|體上的痛楚,紅衣才是真的被狠狠地踩了痛腳。
但可能“僭越”這種東西是刻在靈魂裡的東西吧,正如謀逆和反叛是構建【禦無塵】的精髓。
哪怕自知自己是【分身】,紅衣也不甘于淪為【分身】,僅僅隻存在那麼一小會會兒。
尤其是在他窺探到、品嘗過本體精心挑選和炮制過的獵物之後。
聞人得願:一款對禦無塵特攻的特制貓薄荷。
“讓我來猜猜,你是怎麼誕生,又是怎麼欺瞞過禦無塵一直滞留至今的。”
“他有一段時間需要同時出入兩個地方,其一是陪在阿願身邊,其二則是去玉家留下玉無塵,好做個了斷,此外應該還趕時間去做了一些别的,不能告訴阿願的事情。”
歸厭不笑了,“你就是在這個時候誕生的吧?”
“他知道你和他一樣天生反骨,所以肯定會在事情結束後立刻殺死你。”
“就和在那之前的每一次一樣。”
“但百年前的這次出了差錯,他沒能回來殺死你……”歸厭根據紅衣無法掩飾的細微表情修正了自己的判斷,“的确出了差錯,但他及時趕回來了,他殺死了你,但沒能完全殺死你。”
“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紅衣用絲線狠狠地将歸厭砸在牆上,收回了絲線,歇斯底裡,“你不是很能耐嗎?你猜啊?!——”
歸厭艱難地擡手擦掉唇邊噴出的血,語氣平靜得可怕:“……你現在不太像我了。”
“你猜阿願看到了,還會不會認你?”
“可惡——”紅衣悻悻地罵了一句,默默地蹲了下來。
明明是他暴揍了歸厭一頓,将歸厭給揍個半死,他現在卻更像是那個被狠狠霸淩過了的戰敗者。
因為他鸠占鵲巢。
因為他自知自己鸠占鵲巢。
因為他害怕。
歸厭冷冷地盯着紅衣落敗的模樣,卻沒有感受到解氣和舒心:
紅衣的要害在他眼底清晰可見,但與之相對的,他們其實有着同樣的要害。
哪怕他們都很清楚聞人得願無論是【分身】還是【轉世】,抑或者是他們倆都不承認那是禦無塵的玉無塵(但實際上玉無塵才是在本質上最接近禦無塵的那個),聞人得願都會将他視作是那位與他在天道下結為道侶的禦無塵。
而他(聞人得願)也不得不。
(歸厭清楚無論是哪個自己,鬧起來都還是挺可怕的。)
——事情就是這樣,正因為聞人得願無論是出自真心還是出自假意的“一視同仁”,他們都不會滿意,他們才會擁有無法調和的矛盾。
禦無塵不該有複數個。
這是一個需要被解決掉的錯誤。
但沒人會希望被解決掉的那個是自己。
至于融合,
那麼誰的意識占據主導呢?
紅衣約莫是自閉夠了,他站起身來,一個箭步将盛滿藥水的玉瓶怼到歸厭嘴邊:“快點給我喝掉!不許去攸甯那裡賣慘!”
歸厭抿着唇,用神識嗤笑:【求我。】
紅衣:啊啊啊啊啊啊啊——
歸厭語氣輕松地威脅道:【我準備今天就去自報家門,你覺得呢?】
紅衣:該死的,被歸厭給陰了,他不該動這個手的。
攸甯不會在意他打不打玉琰,隻要玉琰還能站着喘氣就行,但攸甯會在意他打不打歸雁!
他們是決不出個勝負來,但攸甯會有他自己的偏向!
攸甯惜弱——!!!
可這小子,他哪裡弱了?!
歸厭(掰手指):我今年才二十歲,不到您零頭大小;我實力低微,不及您一指之力;我地位卑微,徒弟天生低“師公”一等……
紅衣:……要不還是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吧?
歸厭:阿願知道我們在一起哦,你不怕阿願問責的話——請便。
歸厭:你猜我身上有沒有阿願留下來的護身符?要知道他才剛剛被你玩死了個徒弟呢。
紅衣:……求你。
歸厭挑眉。
紅衣從牙齒縫裡擠出聲如蚊呐的兩個字來:“求、你。”
……
“所以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歸厭恢複後,兩人終于得到了短暫的和平共處的時間。
“也沒發生什麼,”紅衣随口道,“禦無塵打通了飛升的通道,然後又回來了。”
歸厭:???
雖然他大緻能夠理解,但是這是不是也太省略了些?
紅衣盯着歸厭看了半晌,歎了口氣,隻得一點點給他補全那些被删除幹淨的記憶缺口。
可明明給歸厭把記憶删除得那麼徹底的人又不是他,為什麼最後要他來買單。
紅衣:不是,憑什麼啊?!
“我不知道你知道些什麼,那就從頭開始說起吧?”
“從,嗯,千玺宴開始?”
紅衣破罐子破摔,詢問道,在那之前的八年沒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