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論甯甯記得與否，我都一直珍重我們之前的點滴，所以……”林栀年頓了頓，她的手指拂過手鍊，轉而接着說，“這條手鍊我也不曾取下，時刻帶在身邊，它于我而言很重要。”
季竹野睫毛抖動，她直直的看着林栀年側向自己的那一邊臉，墨發如瀑，遮住林栀年的眼睛。季竹野鬼使神差的就伸出手去掰過了林栀年的臉，然後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
“那我以前有沒有誇過你的眼睛很漂亮？”
上輩子有，上輩子她們的新婚之夜，燭火昏暗之時，二人眼神交彙之時，季竹野誇她的眼睛真漂亮。
從那一夜之後，季竹野就發現了一個旁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她的心上人是個女人，所以那一夜她們什麼也沒做，唯有林栀年那雙寫滿欲和求的眼睛印在季竹野的腦海中。
“有。”
“可是殿下也不記得了。”
“我該記得這些事嗎？”
“以後這些事殿下自然會想起來。”
而現在這雙眼睛又出現在了季竹野的眼前，季竹野從中看出的卻不似從前那般，她現在隻看到了算計。
今日的風好像真的比平日裡還要猛烈，連着紙鸢的線斷了，季清歡忙着去追飛走的紙鸢。
“季竹野！快過來幫忙，這東西卡在樹上了。”
已經飛走的紙鸢何必再費盡力氣去追回？季竹野眼角的餘光撇到了林栀年，她丢到手裡的糕點，向着季清歡走去。
可紙鸢終究還是可以追回的，連上斷掉的線，季竹野一樣可以在有風的日子裡把它高挂在天際。
可兩顆隔了一堵牆的心卻是怎麼也無法追回到一起的，她給了林栀年再次選擇的機會，林栀年也很明确的回答了她。
“小折，找把梯子來！”小折還是時常跟在季竹野的身後，就像以前一樣，照顧季竹野的起居。
搬來梯子後，小折已經準備好去為季竹野取下那隻紙鸢，季竹野卻先一步順着梯子一步一步往上攀爬，她突然感覺到身處高處的危險，明明紙鸢就在眼前，可季竹野卻始終差一點就能抓住那隻紙鸢。
“殿下小心些，可别摔着了！”小折在下面為季竹野扶着梯子，季竹野聽到小折關心的話語後卻又有些心痛，原來不止林栀年一個人拿她當棋子，其實就連同她最親的小折也與他們是一夥人。
季竹野再一次感覺到了衆叛親離的感覺，可她明明還什麼也沒有做，就有那麼多狼張開口要吃下她。
“本宮會小心的，小折就放心吧！”
林栀年早已起身走到了小折的身邊，她同樣擡頭看着努力去抓紙鸢的季竹野，“她很可愛不是嗎？”
“一定要是殿下嗎？”
“我想做皇後不可以嗎？”林栀年側過臉來挑起一邊眉毛，難掩臉上的笑意，“我說了，季竹野她現在再怎麼怨我，我最後也是要她愛我的。”
“把她設進局中也是保護她，她那其餘幾個兄弟姐妹巴不得看她去死才好。”
“所以除了季臨北我要把他千刀萬剮，其餘的皇子皇女也一個都跑不了。”
林栀年垂下了眼，那一年她五歲，卻親眼目睹滿門抄斬的慘狀。
“她要是不姓季我們之間就不會隔着幾十條人命了……”
“小喻，已經過了十幾年了，何必再執着呢？”
“我能忘了這些仇恨，可我也忘了的話還會有誰記得他們？”
“退一步我能放過其他的人，可是季臨北他不行。”
“如果不是由我親手了斷他，那我這些年來犯的錯，誤害的人便全不值當了……”
包括季竹野，林栀年心裡一直明白自己有愧于季竹野，她也不想隻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将季竹野推開，可在家仇面前，終究還是抵不過季竹野的名前冠着“季”這個性。
不過這都是犯過一次的錯誤了，這輩子林栀年怎麼也不會放開季竹野。
可不放開季竹野并不意味她就會放過其他的人，“姑姑不必多管這些事，你且先替我顧好殿下，我倒是還等着做皇後。”林栀年臉上帶笑，嘴角彎出了好看的弧度，她的薄唇一張一合的說着話，不論從哪裡看去都是極好看的，要是按季竹野的說法那就是“實在俊俏”。
小折發覺變得人遠不止季竹野一人，不知是不是她太久沒有同林栀年好好坐下聊聊天了，現在的林栀年也讓她覺得陌生極了，明明在她的記憶裡那個叫小喻的小姑娘本也是極天真爛漫來着。
望着林栀年越發精緻的五官，小折突然覺得她記憶裡的小喻好像離她越來越遠了。小折時常想問自己她留在宮裡照顧仇家的嫡生女究竟是否隻是想向曾經的自己證明她早已忘卻了那年被滅滿門的宋家。
畢竟她阿姐臨死之前都有一直在告訴她，“不要記仇，逃出去後你就再也不姓宋了……”
那時候年僅五歲的林栀年蜷在小折的懷裡，十五歲的姑姑帶着五歲的侄女一路逃，姑姑逃進了宮裡，侄女卻“逃”上了一條複仇路。
小折說自己沒有愧她自己也不會信，她愧疚她似乎真的忘記了慘死的幾十口人，愧疚自己甚至比不上一個今年剛滿十五的林栀年……
為什麼風刮到臉上卻像是刀子割在臉上一樣疼呢？是因為這深宮裡就連風都是帶着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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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竹野你慢點！摔下來怎麼辦？”季清歡恨不得上樹把季竹野揪下來，看她在上面搖搖晃晃的，季清歡心裡也發抖。
在季竹野爬上樹後季清歡那眼就沒離過季竹野，他嘴裡那叮咛的話就從來沒斷過，吵到季竹野都嫌他太啰嗦。
“皇兄都怪你一直吵！紙鸢都被你吓到了，就不肯讓甯甯夠着！”
林栀年看這兄妹二人吵自然也是忍不住想笑，那樣的場面總是格外滑稽有趣，若是季竹野現在是站在地上，二人怕是要開始吹胡子瞪眼了。
“殿下不妨先下來，我恰巧會糊這紙鸢，殿下若是有興緻，何不随我一同親手去制得一新紙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