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的碎片拼湊在一起,拼湊出一個真相,是她想過很多種緣由都沒有想到的一種真相。
心中情緒雜亂,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
“所以,殺了狐妖的也是你。”她複雜地看着林婉柔,雖是疑問,卻是肯定的語氣。
林婉柔毫不在意道:“它既然能殺人吃人,我便能殺它,有何不可?”
“以人之軀,飼妖之靈,你難道想變成不人不妖的怪物嗎?”看着林婉柔挖走息澤的妖元,再一聯想到當初慘死的狐妖,她心底頓時明了幾分。
林婉柔身上那絲極淡的妖氣,竟是源于息澤分她的半顆妖元,隻是以人之身去承受妖族元靈,隻怕難得善終。
“怪物?”林婉柔忽而笑了,笑容中帶着幾分譏諷,“林婉柔早該死了,十年前她都已經死了。”
她笑着笑着,忽然哭了起來。
“他殺了我母親,吃了我哥哥,我隻是想活下去,給他們報仇!那是我的親人,你知道看着最親愛的人慘死自己眼前卻什麼都做不了的那種痛苦嗎?”
“無數個日日夜夜,那天的景象一直在折磨着我,我恨為什麼死的不是我,我恨為什麼我還要活着,可是不行啊,是他們用命換我活下來的!”
“他們放棄了自己的生命,換我活下去啊!”
“我甚至都不敢死,我怕看見他們失望的眼神,我還沒有替他們報仇!”
“就算成妖又如何,我要活下去,我要給他們報仇啊......”
“我怎麽能辜負他們......”
她抱着雙臂蹲下身嚎啕大哭,似是要将她心中始終壓制的痛苦宣洩出來,當初面臨這一切的她也不過才十四歲,是父母兄長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不谙世事。
可一夜之間,她不僅要承受着喪親之痛,還得隐忍着仇恨,在仇敵面前扮笑,一步步為自己算計籌謀,隻為活下去。
扶凊抿了抿唇,她當然明白林婉柔的心情,恍惚間,她想起了當初的自己。
那股無能為力的感覺,或許隻有親身經曆過才能懂吧。
扶凊頓了頓,走到林婉柔面前,什麽也沒說,隻是将她攬入懷裡,安撫地拍了拍。
"辛苦你了。"她輕聲道。
懷裡的人哭聲微頓,随後又是一陣壓抑的哭聲。
許久之後,一聲聲厮殺聲從遠處傳來。
扶凊皺眉看過去。
“應該是江流他們。”林婉柔揉了揉有些通紅的眼睛,站起身來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我給他們留了線索,隻是沒想到,來得比我想的還晚了些。”她的眉心皺起,露出幾分不滿。
扶凊忽然想起自己在水邊撿到的那枚發簪,沉默着掏出來:“這是你給他們留的?”
林婉柔先是一怔,随即啞然失笑:“我說呢,原來被你撿到了。”
“裡邊的妖應該清理的差不多了,外邊還剩下一些小妖,他們應該能處理。”林婉柔繼續道,她看着扶凊走到息澤屍體旁邊,有些訝異。
“他的那些罪孽,可不能這麼簡簡單單就算了。”扶凊淡淡道,手上的珑鈴散發出一抹紅光。
失去妖元的息澤,靈智也會退化,體内殘存的那點魂魄力量,也會随着時間消散,甚至連輪回都難入,但扶凊可不願就這麼放過他。
地牢裡那些孩子的氣,她可還沒釋放出來呢。
紅光落在息澤的屍體上,随後一團漆黑的影子便被拘出來,吸入珑鈴之中。
林婉柔看着她的舉動,若有所思。
那群人很快便來到了花園裡。
扶凊掃過去,看見了好幾張熟悉的面龐,令她訝異的是,除了林家那幾位修煉者,何旭也率領着長夜司的人一同來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闖進來,原本已經做好了厮殺的準備的衆人,看着已成廢墟的花園和滿地的屍體陷入了沉默。
江流先是看了一眼扶凊,随後朝着林婉柔行禮,帶着幾分歉意道:“小姐,您留下作為标記的發簪應是被撿走了,所以我們找到入口花費了不少時間。”
“無妨。”林婉柔轉過頭看着長夜司衆人道,“水龍王已經解決,剩下的就勞煩長夜司的各位了。”
此刻的她已經恢複到往日模樣,不見半點方才的脆弱。
何旭點點頭,朝着林婉柔恭恭敬敬道:“皆是吾等職責所在,林小姐請放心。”
“那些人應該還在地牢裡,隻是被煉制長生藥抽了不少壽命,後續處理起來或許有些麻煩。”林婉柔繼續道,“之前我去探查地牢的時候,那裡也有妖怪守護,一會兒都小心些,别傷到那些孩子。”
不待其他人回答,扶凊便道:“不必擔心,那裡的妖怪已經都處理了,還有裴......”
她剛想說有裴景行守在不會出問題,轉念想起此刻的裴景行可是一身少女裝扮,雖說裴景行在她面前是滿不在乎的模樣,但是并不代表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于是話到嘴邊便改了口。
“那群姑娘裡有我的人,有她守着,不會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