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江流的調侃，那人卻渾不在意，看着扶凊的臉上依舊堆着燦爛讨好的笑容：“這位大人，您看這般安排怎麽樣呢？”

扶凊的目光落他身上，開口詢問道：“你是何人？”

“在下長夜司監正何旭。”何旭雙手交疊在胸前，躬身一禮。

聽到這話，無論扶凊亦或者江流，瞧着眼前男子皆是難掩面色詫異。

方才初見時渾身透着的威嚴此刻蕩然無存，與那常年混迹市井的小人一般挂着谄媚的笑容，難以相信這樣的人竟然是庇護一方的長夜司監正。

扶凊不由心中揣測，長夜司的那群人眼睛都是瞎的嗎，這樣的人難道不怕成為一方禍害？

江流驚詫之後，忍不住道：“你是怎麽過的監正考核？”

何旭乜斜他一眼，沒有回答，轉過頭來再看向扶凊，已然挂上了笑容，躬着身子請扶凊入内，殷勤地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椅子上的灰，才請扶凊落座。

江流沒這般待遇，也不惱，顧自走進去找了位置坐下。

何旭又着人給扶凊上了茶水點心，江流眼見自己被遺落，連忙喚住要退下的侍從，在侍從驚詫的目光中從容地取了茶壺給自己斟滿茶水，随後笑着道謝。

瞥了這一切的何旭頗有幾分嫌棄地扯了扯嘴角，随後瞧着扶凊笑道：“這位大人，我已經安排人去召集人手了，務必找到那逃脫的狐妖，隻是……”

他擰着眉，一副難以言表的神态。

扶凊心下了然，淡淡道：“有什麽難言之隐，你盡管說便是。”

“隻是長夜司尚且留守者三十五人，都是方才入司不久……”

“長夜司在職不該隻這些人吧？”江流插嘴道。

“二位有所不知，前些時日，青玉江以北的白羅山上有大妖為禍人間，我們這裡的人手大多都被借過去捉妖了，如今尚且留在司裡的都不過是些實力低微的，那隻狐妖最是擅長躲避，隻怕我們的人即便找到也不是狐妖的對手……”

“找到了，不用你們動手。”扶凊目光掃了一眼江流，斷然道。

那狐妖竟然能擺脫她留在身上的神識，分明實力不強，可手段卻不弱，即便是她，也不免生了幾分好奇心。

即便被江流被扶凊這一眼瞧的莫明有些心虛，默默挪開視線盯着手裡的茶盞。

得了扶凊的話，何旭神情遽然轉喜，忙道：“大人果真含仁懷義氣質不凡，我打第一眼瞧見大人便知大人必非尋常人物，如今看來我果真是沒有看錯……咱長夜司今日能遇見大人實是三生有幸啊。”

一連串的贊譽從他口中如江水般滔滔不絕，聽得扶凊直直扶額，連忙出聲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狐妖的事情到此為止，我們此次前來另有一件事想要問問何監正。”

“大人有事盡管吩咐，在下必定知無不言。”被打斷話語的何旭有些意猶未盡，但他還是堆着笑容回道。

“我們在來臨安府，是從丹陽縣乘船而來，隻是在入了臨安府境内後，當晚便遇見了一隻水妖，毀了我們的船隻，這才落水去了碧水村。”

扶凊的目光緊緊鎖在何旭的身上：“這隻水妖，何監正可知來曆？”

何旭原本臉上挂着的笑容此刻有些僵硬，似是有些難以相信道：“水妖？”

“誠然，且我們與那水妖在江面交過手，瞧其妖力，實力強悍，絕非尋常妖族，如此大妖潛伏臨安府内，你們長夜司難道一點蛛絲馬迹也沒有發現嗎？”

江流說着，音調陡然提升，隐隐帶了幾分威嚴，如當頭棒喝，令何旭身形微顫，他的臉上驚疑不定，有些遲疑。

扶凊略有些詫異看了一眼江流，此刻的他與往日所見截然不同，尋常跟在林婉柔身後，若非體内那股靈力，她也隻會當作林婉柔的侍從而不在意，如今這一聲倒是有了幾分修煉者的氣勢。

但也隻是刹那她便收回了視線，若有所思盯着茶水上漂浮的幾片葉子。

“二位有所不知啊。”何旭長長歎了口氣道，此時在江流的氣勢下，他對江流原本的輕視消失不見，連忙為自己辯解道。

“那水中妖我們也是知曉的，一直住在江裡，鮮少露面，且從未出手傷過人性命，甚至不少出船的人都受過他不少幫助，這些年，也是因為他的存在，江上遇難的人數較之以往都少了許多，也是如此，我們也才沒有出手将他捉拿。”

“聽你這麼說，他倒是個好的。”扶凊有些詫異，“可若真如你所言，為何那日會出手攻擊我們？”

“這……在下不知，我這也是第一次聽聞那妖主動出手，莫非，是其他混入青玉江的妖族？”何旭有些不确定道。

但妖族素來重視領地，若真是打外邊混進來的妖族，江裡那位好妖又怎麽會容忍其他妖族在自己地盤上為非作歹？隻怕不等他們發現，那兩隻妖就率先為了地盤争奪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