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掌蘊含的鬼氣強大,扶凊連連退了幾步才堪堪停住,用靈力徐徐散去在體内作祟的鬼氣。
烏湮擊退了扶凊,沒有絲毫猶豫,直直奔向村民,一直護在村民前的裴景行想要阻攔,卻被烏湮一掌掀翻,在地上連着滾了數圈,直到撞上了一根粗壯樹枝才停了下來,猛然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扶凊想要去阻攔烏湮,卻已來不及,隻能眼睜睜看着驚慌失措的村民被從天而降的濃郁鬼氣籠罩。
那些被封印在記憶深處的記憶一點點浮現,一次次的輪回,一次次的見證自己的親人死自己的面前,一次次的親手砍下親人的腦袋,一幕幕都仿佛昨日發生似的。
他們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從最初的迷茫,到痛苦嘶喊,隻是眨眼的時間,他們因為難以承受這突如其來的痛苦,跌倒在地,捂臉痛哭。
“我竟然殺了我的孩子……”
“怎麽會……原來我已經死了嗎?”
“哈哈哈哈……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
痛哭與笑聲交織在一起,悲傷與痛苦萦繞在所有人的身邊。
無顔猛然閉上眼,渾身顫動,她不敢再去看他們,害怕看見他們眼底的恨意。
扶凊眼睜睜看着村民們身上的怨念一點點浮現,而後融合在一起,那道黑氣越來越大,轉眼便已遮蔽天日。
已經來不及了。扶凊微微歎氣,似是要将體内積壓的怒氣都抒散出來,随即目光落在烏湮身上,目光冰冷。
便是拼着重傷,她也要将烏湮送進冥府,嘗盡十八般酷刑。
——
扶凊單膝跪地,右手長劍撐着地面,面紗早已在戰鬥中不知掉落在何處,露出的白淨臉龐上此刻沾滿了塵埃,她急促喘氣,身上遍布傷痕,尤其狼狽。
無顔又一次狠狠砸在地面上,她身上遍布的黑紋越來越多了,眼底的紅光盈滿了整個眼眶,隐隐有幾分癫狂。
“别掙紮了,乖乖讓你自己被侵蝕,等元靈抛棄你,一切都會結束的。”
烏湮踩着枝葉,徐徐走到無顔面前,居高臨下看着她,眼底平靜,唇角笑容近乎冷酷:
“你的堇山,還有他們,從此以後,讓我來替你守護。”
他說着,朝無顔探出右手,五指虛握,黑氣傾瀉而出,無顔身上的黑紋似是受到了召喚,不斷閃爍。
元靈融合于無顔本體,被驅逐出的感覺如同魂魄被撕裂般,劇烈的疼痛讓她不禁痛呼出聲,可下一刹那,她便緊緊咬着牙,不再露出半點聲響。
她不願在仇敵面前露出任何脆弱。
一雙眼睛瞪得渾圓,死死盯着烏湮,仿佛在無聲詛咒,讓烏湮由心生了幾分畏懼。
可如今在他面前的不過是手下敗将,從前是,現在也是,或許沒有将來,為何懼她?
烏湮默默安慰自己,然心中始終有股難以言喻的不安感,他的靈感向來靈敏,也不再遲疑,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一陣陣的眩暈感籠罩着無顔,她隻覺得雙眼沉重,仿佛被丢入了冰天雪地,唯一的熱源,此刻正從體内被剝奪而出,冰冷的感覺充滿全身,就連呼吸都帶着刺骨的疼痛。
好想就這樣睡下去……無顔終究還是抵擋不住,逐漸陷入黑暗。
扶凊見狀,握着劍就要阻攔,卻在下一瞬間愣在原地,詫異湧上她的面容。
一點點白色熒光闖入她的視線,先是一點、兩點、三點……而後是漫天遍野的光芒從遠方徐徐飄來,進入了無顔的體内。
“這是……”扶凊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她挪開目光看向村民,此刻他們上方的那股黑霧逐漸消散,他們跪在山靈廟前,雙手合在胸前,神情安詳且虔誠。
那些白光便是從他們身上浮現而出。
“向山靈祈禱,将自己一切侍奉給山靈……不,或者此刻的她,不再隻是山靈,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神明。”
……
冰冷的感覺被驅逐,溫暖裹襲了全身,無顔的神智恢複清明,她睜開眼,隻見自己周身盈滿了白色光芒,透着瑩瑩白光,她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容。
眼淚逐漸盈滿了眼眶,她的雙唇顫動,吐出的字句帶着哽咽聲:“你們……”
呈現在面前的那群人,正是堇山下的村民,他們此刻臉上洋溢着笑容,聲音順着風聲傳進她的耳畔:
“山靈大人,你護了我們這麼久,現在也該我們來護着你了。”
他們笑着跟她打招呼,然後與她告别,化作漫天的瑩白光點,有條不紊湧入她的體内。
無顔體内枯竭的靈力再度充盈了起來,那股黑氣被壓制下去,原本對于堇山近乎失控的掌握再度回歸,而她的元靈,依舊在神魂中,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