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聲響,無數枝條被湮滅,山上碎石紛紛砸落,激起一陣濃煙。
“咳咳……“
無顔捂着傷口艱難地撥開身上碎石,從廢墟裡爬起來,白衣破裂,露出的肌膚遍布紅色傷痕,血肉翻滾,瞧着可怖。
一道巨大的石頭從山上翻滾落下,眼見就要砸到無顔身上,扶凊體内靈力流轉,足尖點虛空,身形閃爍,留下道道殘影,停在了無顔與巨石之間。
靈力湧入長劍,她持劍揮出,璀璨的劍芒自劍上爆發,從巨石中間穿過,将其斬為碎渣。
扶凊在身前撐起一道靈力屏障,替無顔擋去了漫天的碎石,随後側首,眉心微蹩,輕聲詢問道:“沒事吧?”
濃煙散去,扶凊也瞧見了無顔此刻的模樣,隻見她雙眸紅白光芒閃爍,白皙容顔上,兩頰隐隐有黑紋浮現,氣息紊亂。
她此刻正緊緊咬着嘴唇,似是在努力壓抑着即将溢出口的呻吟聲,攥着胸前衣服的五指因過度用力而泛着蒼白。
扶凊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覺,連忙降下身形,落在無顔身畔,她執起無顔手臂,靈力剛剛探入體内,便被另一股強大的力量吞噬。
“你……”
無顔體内的情況,遠比她想的要糟糕透了,那股詭異的力量已經将她大半身體都侵蝕,全憑着一點元靈的力量強撐。
扶凊忽然明白為何無顔執着于裴景行,她是想借裴景行體内的靈力與那股力量制衡。
雖不能完全化解,卻可解一時之危,隻是這終究不是良策。
她的眉心皺成一團,思索着破解法,卻一無所獲。
“這點傷勢,還奈何不了我。”無顔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她的目光掃過那群被裴景行護在安全之所的村民,眉心舒展。
“還撐得住的話,就一起上吧。”扶凊與無顔相視一眼,随即默契轉頭看着烏湮。
烏湮在看見無顔身上透出的黑紋時,臉上是遮掩不住的喜色,連連道了三聲“好”。
他指着遠處的村民道:“你若乖乖獻出元靈,我可以放過他們,不然,我不介意在取得你的元靈之後,将他們煉成鬼蜮的養料。”
卻是無人理會。
無論是堇山的山靈,亦或者冥府的執令使,她們都不會在面對強敵時,選擇抛棄本職而獲得那一絲苟且偷生。
既要護,便合該用手中的劍去護他們平安。
扶凊持劍率先出手,長劍舞動,劍身上流動的劍芒,如流星般劃過,令人醉心的光芒卻蘊含了層層殺機。
漫天的枝條緊随其後,自山下瘋狂生長,眨眼間,扶凊便隻見一片蒼翠的綠葉和交錯的枝條,而後這些枝葉為她分出一條道路。掩護着她襲向烏湮。
面對着來勢洶洶的攻勢,烏湮神色如常,他體内的鬼力暴漲,面對着來到面前的長劍,五指握拳,狠狠迎了上去。
劍與拳的力量相撞,強勁的力量将周圍的枝條震成齑粉,無顔自細碎的灰燼中沖出,迎上了烏湮。
扶凊與無顔交錯出手,一時竟也與烏湮旗鼓相當,難辨勝負。
“看樣子是我小瞧了你們。”
烏湮忽然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道:“你護了他們快千年了吧?”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扶凊和無顔都陡然一驚,隻聽他繼續說道:“若是讓他們發現,自己敬重了一輩子的山靈,卻是害得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甚至無數次的輪回,親眼看着身邊的家人慘死、或被自己殺死,你覺得他們會怎麽樣呢?”
“是會憤怒地想要将你碎屍萬段?還是說将這五百年的怨念收攏一起,化作更可怕的惡鬼呢?”
他就好像是頑劣的孩童,眼底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字字句句卻讓扶凊如臨深淵。
她是親眼見到那些村民是如何慘死的,又是如何被牽引着殺害自己的親人,更何況是日日重複的五百年,隻因那每日喪失記憶,才勉強保證了一點清明,若是一旦讓他們恢複記憶,其間積攢的怨念足傾覆整座堇山。
怨念催生厲鬼,為堇山之靈的無顔,必然首當其沖受到重創。
而如果他們再沖破堇山的結界,隻怕距此最近的雲州都将淪為人間煉獄。
那般造成的後果,她承擔不起。
“你休想!”
思緒轉動間,扶凊便有了決定,她是萬萬不能允許出現這種慘狀的,當下手上的攻勢越來越猛。
烏湮忽然撤步,與扶凊拉遠了距離,雙手掐訣,一道黑霧在身側凝聚成了人形,黑霧散去,露出面容與他無二,隻是雙眼蒼白,毫無神采。
“二打二,這才公平。” 烏湮咧嘴笑了笑,迎上扶凊,而分身則與無顔相戰。
扶凊乘隙掃了一眼另一邊的戰圈,分身的實力比起本體雖弱了幾分,可無顔方才受了傷,已經落了下風。
她心中不由着急,然就這一分神的功夫,被烏湮揪住了破綻,一掌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