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雞湯被裝在大碗裡,裡面的雞肉炖的軟爛,金色的油脂漂浮在上面,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翠珠又蒸了白面饅頭,白且軟的饅頭仍然冒着熱氣,勾得人食指大動。
扶凊與何家夫婦圍着火爐而坐,何岐在火堆裡又添了些柴火,火勢越大,離得近了倒是有些炙熱感。
扶凊擺弄着碗裡的雞湯,一邊随口扯着話題。
“方才我與何大哥回來時,聽說你們這裡許久沒來過人了,難道之前也有外人來過?”
“是啊,我們這裡的路不好走,所以很少會遇見外來人,不過前些日子倒是來了幾位外來人。”
見扶凊一臉的好奇,何岐便也敞開了話題,他先是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雞湯,道:“之前來過一個孩子,也是迷了路,說是雲州城裡的貴公子,看着人小卻是鬼靈精怪的,帶了些外邊的玩意兒,勾的老劉家的孩子眼饞的很,後來直接跟着哪孩子跑出山了。”
“可憐老劉家兩口子哦,一直到現在還在等自家娃娃回來呢。”說到這裡,何岐不由有些唏噓。
“那個沒良心的孩子,說他做什麼。”翠珠捏着一個饅頭給扶凊遞過去,招呼她多吃。
扶凊連連道好,目光又挪向何岐。
“在您之前不久啊,還來了一對姐弟,姐姐瞧着十七八歲模樣,弟弟嘛,四五歲左右,不過啊……”
說到姐弟,扶凊不由想到了那位丢了的孩子,當下打起精神問道:“不過什麼?”
何岐四處看了看,忽然湊近扶凊壓低了聲音道:“那對姐弟不聽勸,上了山,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上山?”
“是啊,咱這山上可是有山靈守護的。”翠珠插嘴道,見扶凊将目光挪過來,一副認真聽教的樣子,心中歡喜,端坐着身子,道: “我也是聽老一輩說起來的,聽說咱這堇山通靈,誕生了靈智,每隔一段時間,村子裡就會舉行盛典,祭祀山靈,山靈受了祭祀,就會庇護村子裡的人。”
“那你見過山靈嗎?”
翠珠下巴微擡,指了指對面的何岐。“沒有,不過他啊小時候上山偷玩,結果碰到了野獸,那野獸多大啊,比咱這屋子都大,他一個孩子不就是給野獸送上門的食物嗎?”
“後來呢?”
“後來是山靈救了他,”
“這麼說,何大哥一定見過山靈了?”扶凊偏頭看着何岐。
“那倒沒有,隻是山裡面忽然傳來悠揚的歌聲,然後野獸就走了。除了山靈,這山上還有誰能阻止野獸呢?”
一頓飯很快就結束了,外邊的雪越下越大,陰沉沉的天,将整個村莊都籠罩在黑暗裡。
翠珠點着一盞燭火放桌子上,屋裡才有了一點光亮。
“别在窗邊站着了,外邊多冷啊,你快進來待會兒,這雪估計一會兒就停了,今晚你在這裡先休息,等明兒一早他們上山祭祀的時候,你再跟着一道上山。”
“這山上危險多,你一個外來人,孤身上身容易碰到野獸不說,若是沖撞了山靈,那才不妙呢。”
扶凊應了一聲,腳下卻沒動,她能感受到外邊的夜色裡,彌漫的是濃郁的怨念,那是無數人的怨念堆砌在一起,将整個村莊都籠罩了。
她兩指無意識摩擦着,陷入沉思。
堇山誕生之久,且素來承村莊人世代供奉,生了靈智也并非不可能,隻是若真如翠珠所言,這山上有山靈庇護,為何會有這麼大的怨念?
山若誕生靈智,自該滿山靈力,又為何如今這般令人不适?
五百年前的堇山,又為何被從雲州除名?被長夜司的人将其封印,而不是消滅?
還有那對姐弟,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小孩又去了哪裡呢?
一個個疑問浮現心頭,可扶凊卻無半點思緒。
雪漸漸停了下來,就連呼嘯了一天的風聲也平息了下來,寂靜籠罩着整個村莊。
扶凊不知為何,四周的寂靜令她心中升騰起不好的感覺。
似乎,有什麼東西要來了。
扶凊提起精神,悄然摸上腕部的鈴铛,那裡隐隐發着熱。
“啊!”
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刺得人渾身一震,扶凊下意識掠過窗戶到了門外,眼前一幕讓她心中微驚。
隻見原本将整個村莊都籠罩的黑霧裡突然爆發出強烈的殺意,仿佛籠罩在一場屠殺現場,無數的人從房屋中逃出,然後被不明的生物收割了生命。
饒是扶凊,也看不清那些屠人性命的是什麼東西。
她忽然想到何家夫妻,慌忙回屋,便看見翠珠正拿着手中的砍柴刀,臉色猙獰,狠狠将何岐的腦袋砍了下來。
何岐的腦袋咕噜噜滾到了扶凊的腳下,瞪着一雙不甘的眼睛看着她。
腦袋的斷口處沒有血,扶凊卻不由感到一陣寒涼從脊椎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