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丈夫的翠珠哈哈一笑,反手握着砍柴刀朝自己砍去,狀若瘋癫,扶凊下意識打出一道靈力,将翠珠手中的砍柴刀打偏,跌落在地。
翠珠臉上的笑容凝固,劃過一絲茫然,随即彎腰去撿砍柴刀,再次将刀尖對準自己刺去。
扶凊再度出手,砍柴刀一次次掉落,翠珠一遍遍去拾起來。
她的眼底仿佛隻有那柄砍柴刀,用刀刺入自己的身體,就仿佛是木偶一般,一遍遍重複着相同的動作。
甚至她看不見已經近在咫尺的扶凊,或許說,在此刻的她的認知裡,沒有扶凊這一位的存在。
在她再次刺向自己的時候,扶凊沒再出手,她看着翠珠将刀刺入身體,沒有濺出一點血,随即倒地。
扶凊漠然瞥了一眼夫妻倆的殘屍,收起靠在牆邊的紅傘,轉身出了門。
院子裡空蕩蕩的,隻有雞鴨在啄着地上的米粒,仿佛四周發生的事情與它們無關。
扶凊靜靜看了一會兒,忽然揮了揮袖子,一道靈力打出,而後地上的雞鴨便如同沙礫一般消散,仿佛沒有存在過。
她走出了院子,在村莊裡的小路上徐徐步行,四周的小屋内,那些白日她還見過,與她相談甚歡的人,此刻皆陷入了被殺與殺人之間。
整個村子,頃刻之間,便淪為了地獄一般。
扶凊沒有再次出手,她知道,這裡的人和何家夫婦必然陷入了一樣的困境,無論出手多少次,都會按照既定的死亡路線走下去。
微弱的哭泣聲入耳,扶凊緩慢的步伐猛然頓住,那股聲音仿佛是蠱惑人心的妖言,不斷催促着扶凊加入他們,加入那些殺與被殺的人之間。
她兩指點在眉心,壓下那股奇怪的感覺,順着聲音看去,便見遠處被籠罩黑暗裡的堇山。
直覺告訴她,或許一切的答案就在那裡。
扶凊想了想,轉了方向,朝着堇山而去。
每一次踏出,身形便化作虛幻,等再次出現,已是在幾丈外。
扶凊沿着山間小路徐徐向上。
堇山上的風很大,吹得人皮膚一陣刺疼,還有刻骨的寒意攀附全身,手腕上的鈴铛忽然散發出淡淡的紅光,将那股詭異的風抵擋在外。
随着扶凊的步伐越來越近,那哭聲也越來越清晰。
她在山中央停下步伐,一股勁風從身後襲來,扶凊微微側身,堪堪躲過了偷襲。
凝神看去,隻見一道渾身籠罩在黑霧裡的身形與她相隔不過數步,黑霧凝聚出鬼爪,正停在扶凊剛剛站在的地方。
隻要她方才慢上一步,那鬼爪便直接捅穿了扶凊的胸口。
“擅闖者,殺。”黑霧中冒出一道嘶啞的聲音,雌雄莫辨。
“我隻是路過這兒,聽說你家有位山靈?不會是你吧?”扶凊笑容滿面,毫無畏懼之色。
黑霧似是沒反應過來,頓了一瞬,有些茫然歪了歪腦袋,似是沒想到為什麼會有人不怕它。
“啊,可你這麼醜,應該不是咯,那你知道山靈在哪裡嗎?”
黑霧:……
黑霧怒了,再度朝着扶凊襲來,扶凊心中默念,紅色油紙傘陡然出現在手中,她握着油紙傘旋身擋在身前,擋下黑霧的攻擊。
扶凊以傘為劍,紅傘萦着靈力,每一次揮出都帶着鋒芒勁風,像是夜色裡舞動的紅蛇,忽隐忽現,卻透着森然殺意。
紅傘本便克制陰邪之物,每次擊中黑霧,相撞之處都會散發出滋拉的聲音,像是什麼被烤糊了一般,但扶凊也注意到,那股黑色的力量在消弭之後,又很快就恢複正常。
好奇怪的黑霧。
兩道詭異的身影在黑暗中激戰,周圍的樹木和碎石都被四散的靈力擊散,地面上甚至在靈力的碰撞間産生了一道又長又深的溝壑。
他們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迅猛,最終,在再一次将那道黑霧擊退之後,扶凊持傘,饒有興趣看着黑霧:“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怎麽這麼耐揍?”
黑霧翻滾,卻不曾回她,它靜靜看着扶凊,被黑霧籠罩下一道紅白光芒交錯閃爍,随即停在了白光上,而後它噴出一道黑霧。
扶凊心中微驚,準備躲過,卻突然感覺腦袋一陣昏沉,她右手執傘,傘尖抵着地面,這才撐住沒有倒下。
等她再度回過神來,隻見冰涼清透的雪花從天紛紛灑落,入眼皆是雪白。
身後忽然有聲音傳來。
“姑娘,您這是要去哪?”
扶凊徐徐轉過身,看着與初次見面毫無變化的何岐,唇角笑容依舊:
“抱歉,我好像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