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神色漠然,打量了下來者,目光在扶凊的身側微頓,随即淡淡道:“何事?”
扶凊眉眼彎彎,面紗下的唇角揚起笑容,道:“我找這家主人。”
“爺爺年老,已經不見客了,客人請回吧。”
青年垂眸說道,随即便要關門,眼前忽然闖進白皙的手掌,看似柔弱無骨的手,抵在門縫間,硬生生擋住了即将合上的木門。
青年神色微沉,眼底暗含警惕:“姑娘是想闖民宅嗎?”
不知何處起了風,院子裡的槐樹在風中搖曳,樹葉聲沙沙作響,仿佛無數人在耳畔呢喃。
扶凊卻面不改色,靈力凝聚在掌心将門推開,一個閃身便拉着小孩越過青年進了院子,她轉過身來,笑容不減:“見不見的,也得老人家說了才算,對嗎?”
青年正要發怒,屋内緩緩走出一道身影,他站在院子裡的槐樹下,佝偻着身形,稀疏的白發,長到腳踝的白胡子,無一不說明眼前的老人,活了不知多少個歲月。
“叨擾了,老人家。”
扶凊移步上前,行了個凡間女子常用的萬福禮。
老人本就弓着的身子微微前傾,眯着眼睛似是在打量人,随即面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我這許久沒來過客人了,家中子侄失禮,老朽替他給二位賠個不是。”
“是我們冒昧來訪,老人家勿怪才是。”
老人呵呵笑着,招呼青年搬出桌椅凳子招呼客人。
青年雖是滿臉不情願,卻還是乖乖照做,入屋取了三個凳子并一張桌子,放在槐樹下,幾人圍着桌子落座。
随後他也沒閑着,去燒水泡茶端出來。
“這是我姐姐家的孫子,我呀,年紀大了,又無子侄,好在這孩子懂事,便來我這照看一二。”
青年端了幾盤點心,小孩看見直咽口水,扶凊取了一塊遞過去,他便捧着點心吃得歡樂。
見扶凊總是看青年忙碌的身影,老人笑着介紹。
“二位客人,今日來我這裡可是有何要事?
埋頭隻顧着吃的小孩這才反應過來,迷茫的視線在扶凊與老人之間不斷移動,一時摸不着頭腦。
扶凊卻是毫不意外:“聽說雲州境内您老所知最多,便上門叨擾,可知雲州境内有座山,名為堇山?”
“哐當”一聲從身後傳來,扶凊順着聲音看去,便見那位青年正低頭收拾着地上的狼藉。
“堇山啊……”老人微微長歎,眼底劃過一絲懷念,“倒是許久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了。”
“您知道堇山?”
“呵呵,若說這世上還有誰知道堇山,除了我再也沒其他人了。隻是小老兒冒昧,敢問二位尋堇山是為何事?”
“救我姐姐!”小孩搶先開口道。
“姐姐?”老人原本眯着的眼睛陡然睜大,他難以置信盯着小孩仔細打量了幾番,許久,他才語重心長勸說道,“奉勸二位,這堇山,不是誰都能去的,人活一世不容易,還是多多珍惜下自己的生命吧。”
“老人家此話何意?我遍尋雲州城内記載在冊的山脈,卻無堇山之名,且雲州百姓,提及堇山,也一無所知,這堇山難道不在雲州境内?”
“堇山啊,早在五百年前就滅了。”老人捧着茶盞,氤氲的霧氣遮住了他的神情, “而今雲州境内自然無堇山之名,因為在堇山被滅的時候,就已經從整個雲州裡除名了。”
“爺爺!”青年忽然急促開口。
老人擺了擺手,毫不在意道:“我這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沒什麼不能說的,況且,等我死了,這世上便真的再也沒人知道堇山的存在了。”
外邊街道上的人聲遠遠傳進小院内,與院子裡的寂靜形成了一個相對的局面,随後老人滄桑的聲音道出了一個塵封多年的故事。
五百年前的雲州境内,有座極其出名的山,名字便喚作堇山,據說那座山上,有仙人。
仙人有沒有,他們不知道,可山上住着幾十戶人家,靠山吃山,村民皆以上山打獵為生,日子算不得富裕,卻也足夠一家子生活。
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幾十戶人家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整個村子裡連雞鴨那些家畜的影子也都沒有了,空蕩蕩的沒有活物的氣息。
有人去探個究竟,可去了村子裡的人沒有一個再回來,久而久之,堇山就成了整個雲州境内人人談之色變的禁地。
老人那時候還不是個老人,隻是個孩子,少年貪玩,又有些膽子氣,不信鬼邪,被同齡人激了幾次,便獨自去了堇山,隻是這一去,等他再回來,雲州境内時過境遷,他昔日的家人都已不在,那些童年的玩伴,已經垂垂老矣。
而他,依舊保持着年少的模樣。
“那村子裡的人,都死了啊。整個堇山,數十戶人家,都化作了厲鬼,被困在堇山那一處地方。”
“你的姐姐若是真的去了堇山,隻怕早就沒了命,去了也隻是平白搭上你們的命。”
“既然活着,便好好活着,何必自尋死路呢?”一旁靠着槐樹的青年插嘴道。
“可我一定要找到我的姐姐,我答應過她,會救她出去的。” 小孩站起身來,雙拳緊緊握着,大聲辯駁道。
“那堇山啊,有無數的怨靈,有惡鬼。”
“那我也不怕,我一定要救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