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凊分明記得自己進入房間之後并沒有喝茶,那這茶,是從哪裡來的?
她起身開門,喊來了客棧小二。
“哎喲,客官,這茶不是您方才喊我們送上去的嗎?”
“我什麼時候喊你們送茶了?”
“是一個小孩,說是您弟弟,喊我們送上來的。”小二将腦袋探進屋子,“咦,那小孩呢?方才我還看見他在這屋子裡呢。”
扶凊看着趴在小二後背上做鬼臉的小孩,慘白的臉蛋此刻徐徐浮現出幾道血痕,透着詭異。
也幸好這小二看不見鬼,否則不知要被吓成什麼樣子。
她靜默了一瞬,為尚且一無所知的小二默哀幾息,道:“他方才跑出去玩了。”
“這樣啊。”小二點了點頭,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些冷,便拉了拉衣服,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四處看了看,朝着扶凊湊近了些距離,小聲道,“聽說客人在找堇山?”
“你知道堇山在哪?”
“不知道。”小二搖頭,砸了咂舌,拉開了話匣子,“我打小在這雲州城長大,這附近的山不說全都認識,也了解個七七八八,還從沒聽說過什麼堇山呢。”
扶凊有些失望,卻沒想到小二話鋒一轉。
“不過吧……“
“不過什麼?“扶凊下意識追問。
小二不答,隻是嘿嘿一笑,眼底劃過一絲狡黠,朝扶凊擠眉弄眼。
扶凊了然,随手丢過去一錠銀子,“我對堇山很好奇,如果你能給我提供線索,這些都是你的。”
喜不自勝地接了銀子,小二咬了一口,确定是真銀,頓時眉開眼笑,連連道謝:“城東住着一位老人,我聽說啊,那位老人活了很多年了,年輕時也經曆過不少事情,有些奇異,說不定他會知道你們想知道的事情。”
“他家很好認,院子裡種着一棵槐樹,那棵樹很高大,你去了城東看見最大一棵槐樹的那間就是。”
将自己的消息道出之後,小二很有眼色地告了退,等他轉過身去,扶凊一把将趴在小二背上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孩拎下來扔進屋内,随後關門,一氣呵成。
“那茶是你要的?”
小孩撓着頭,正想說不是,話到嘴邊卻拐了個彎兒:“對啊,我是看扶凊姐姐最近有些疲憊,才讓他們送來的。”
扶凊奇怪,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小孩,确實沒有在他身上瞧出修煉的痕迹:“你不是沒有修煉過嗎?怎麽會在人前現形?”
剛亡沒多久的小孩,甚至連頭七都沒過,哪裡能做到在活人面前現形?
小孩啞口無言,他也疑惑。
明明不是他啊,但是為什麼話到嘴邊就承認了呢?
難道真的是他?
思索不出個所以然的小孩不知該如何回答,幹脆無辜眨眼,試圖蒙混過關。
這招也确實好使。
小孩本就長得清秀,一張臉蛋圓滾滾的,煞是可愛,扶凊沒忍住伸出了手,捏着他的臉蛋揉搓。
一夜無話,直到天邊冒出一點橘黃光芒,沉寂了一夜的城市漸漸有了喧嚣聲,扶凊拂去桌上蠟燭,放下手中的雜書,兩指按壓眉心。
接連翻看了無數記載了雲州的遊記、雜書等,雲州境内的名山或者無名山,她都了解了一遍,卻沒一個跟堇山有關聯的。
扶凊心中疑窦叢生,不論是林生還是這位忘了一切的小孩,都咬定堇山就在雲州境内,可為何雲州境内那些世代久居此處的百姓卻無人知曉呢?
難道他們說的雲州不是同一處?可這世上,哪裡還有第二個雲州?
壓下心中疑惑,扶凊推開窗,目光遠眺,思緒紛飛。
就是不知道小二口中的那位老人是否有線索。
晨光熹微,扶凊撐着傘便出門了。
她右手執傘,傘面微斜,正好将小孩籠罩在内,而另一側肩膀,則露在了傘外,任由細碎的金光光芒灑落肩上。
客棧小二看着撐傘逐漸遠去的扶凊,又看了看外邊明顯沒什麼日光的天空,有些納悶撓撓頭。
“這位姑娘可真怪,早上這點太陽還撐什麼傘?”
凡人看不見的地方,小孩拽着扶凊的袖子,亦步亦趨的跟着。
按照小二所指的路一路前行,扶凊與孩子很快在一處庭院前駐足。
她擡頭看着那高聳的槐樹,随即敲響了門。
“咚咚——”
這扇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木門,伴着沉重且有力的聲響,徐徐朝着裡面打開,露出了一條縫隙。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站在門後的一位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