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蠢貨。”雲映寒沒忍住罵了一句,“他是看不見那群鬼的眼神嗎?生怕自己命太長了是不是?”
扶凊伸出指尖點在琅華額頭,一點瑩白的光芒自她指尖湧出,将琅華包裹住。
“怎麽樣?”雲映寒罵歸罵,擔心也是有的,好歹也是他打小看着長大的小家夥,“以往在客棧裡與那些鬼相交,也沒見他這般輕易被入體,怎麽今天被這小鬼附身了?”
“無事,隻是這孩子剛喪命不久,頭七還未過,最是容易還魂時,且身上又有仙術護體,才鑽了空子。”
片刻後,她收了手,輕輕揮袖,小孩的魂魄自琅華體内而出,在他們面前顯了形。
琅華的身形一個趔趄,險些摔倒,雲映寒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琅華睜開了眼,摸了摸腦袋,不知為何腦袋有些疼,他視線四移,見方才還座無虛席的客棧此刻空蕩蕩,神色茫然:“嗯?發生了什麼?客人怎麽都走了?”
雲映寒見他無礙,微微放下心來,随即屈指彈了一下琅華額頭,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驚呼一聲,随即捂着腦袋瞪人:“你怎麽又打我?”
“讓你長長記性。”雲映寒滿臉的恨鐵不成鋼,他怎麽就養了這麽個沒心沒肺的人。“什麼都去碰,不知道你自己的體質最容易招鬼嗎?”
琅華張張嘴,蔫頭耷腦道:“我也沒想那麽多,況且他還隻是個孩子啊。”
扶凊看琅華無礙,目光落在安安靜靜的孩子身上,她蹲下身子,視線與孩子齊平:“你從哪裡來,為什麼會來這裡?”
小孩看着生人,也不害怕,睜着一雙大眼睛,咧嘴笑得開心:“大姐姐,我終于找到你啦。”
“找我?”扶凊訝異,“你認識我?”
小孩搖搖頭:“不認識,不過白胡子爺爺說找到開着客棧的紅衣姐姐,就能救我阿姊了。”
他的餘光掃着一旁桌上的殘羹剩飯,暗暗咽了咽口水。
好香啊,還有肉呢,唔,不知道這塊肉吃起來會不會跟阿姊做的一樣好吃。
小孩的舉動自然沒有逃過扶凊的眼睛,她笑着摸了摸小孩的腦袋,起身對着琅華道:“你去讓老二做些吃食給這個孩子。”
“你說的老爺爺是誰?”
“就是長着很長的白胡子的老爺爺,很愛笑。”他想了想,補充道,“會在兜裡揣很多小零嘴的老爺爺,笑起來很慈祥。”
“那為什麼要救你的阿姊,你阿姊怎麽了?”
小孩茫然了:“阿姊?我忘了。”
“那你叫什麼?”
“……不知道。”
雲映寒啞然失笑:“你說要救你阿姊,怎麽什麼都不知道?”
小孩悶悶不樂道:“我忘了,但是我記得,要救阿姊,不然她會死的。”
“那我們要去哪裡救你阿姊呢?”
小孩皺着眉,仔細想了想,忽然一拍腦袋,張嘴吐出一塊破布,拿着破布像是寶貝似的遞給扶凊。
扶凊盯着破布面無表情。
雲映寒看了看破布,又看了看渾身透着抗拒的扶凊,認命捏起破布攤開,破布上歪歪扭扭,用血寫着一句話。
堇山,救阿姊。
字迹稚嫩,不難看出是稚童的手筆,雲映寒神色複雜看了一眼小孩。
扶凊看清了上邊的字,眼底劃過一絲訝異,蓦然想起了那卷林氏兄弟的文書。
堇山,便是扶凊此行要去的地方,據林氏兄弟所言,羅刹鬼便在堇山。
小孩小心翼翼拉着扶凊的袖子:“姐姐,你能不能幫我去救阿姊?我們再不去,阿姊會沒命的。”
“為什麼覺得我能救你阿姊?”
“白胡子老爺爺說,你能救我阿姊,也是他給我指路讓我來這裡找你。”
扶凊略微沉思。雖然不知這位白胡子爺爺是何方神聖,但堇山本就是她此行要去的地方,既然人都送上門來了,不去看看豈不是對不起對方的煞費苦心?
“好。”她應了下來,“我陪你去救你阿姊。”
小孩滿眼欣喜,抓着扶凊的袖子要走:“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别着急。”扶凊拉住孩子,她擡起眼眸,正好瞧見琅華端着飯菜走來,“你先吃了飯,我們再走。”
經過特殊處理的食物,散發着濃郁的香氣,勾起了小孩的食欲,他眼巴巴看着琅華越來越近,不斷吞咽着口水。
直到飯菜到了面前,得到了扶凊的肯定,他才抱着飯碗一陣狼吞虎咽,沒多久,便将飯菜吃得一幹二淨,随即放下碗,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兒。
吃飽喝足,便要出發。
扶凊雖為鬼差,修的是冥府正統的道法,自然無懼烈日,但這小孩卻是剛成鬼魂,受不得日曬,夜色出行,正合适。
“老闆娘,您又要走了嗎?”琅華依依不舍,老闆娘一走,他就又要淪為雲映寒的受氣包了,“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
扶凊唇角微揚,吐出的字句卻讓琅華垮下了臉:“不能。”
“好好守着客棧。”她拍了拍琅華的肩膀,便牽起小孩的手走了。
琅華眼巴巴看着扶凊逐漸消失的身影,垂頭喪氣轉過身,卻被雲映寒似笑非笑的神情吓了一跳:“你幹嘛?”
雲映寒揚了揚下巴:“好好收拾吧。”
琅華掃了一眼客棧内一片殘藉,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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