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扶凊便把小孩收進鈴铛裡趕路,晚上就将他放出來,接連數日不眠不休的趕路,終于抵達了雲州境内。
隻是這堇山也太難找了。
雲州境内多山脈,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甚至不少高聳入雲,站在山巅,可觀雲霧缭繞于腳下,故而便稱作雲州。
扶凊問遍雲州城内衆多人,皆無人知曉堇山所處之地。
至于小孩,問起便是忘記了,不知道。
扶凊竟一時被困在了雲州城内,不知該往何處去。
“罷了,先找個地方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别處問問。”
多日奔波,扶凊也有些乏累,便在城内尋了一間客棧。
小孩玩性大,自己找地去玩了,扶凊則捧着從城内書館買來的雲州城人所著的遊記翻看,試圖從中找出堇山的線索。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了,許是看得有些久了,她竟然感覺到困意來襲,打了個哈欠便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沒有。
眼前白霧籠罩,見不清四周,隻有腳下的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指引着她前行。
扶凊穿過層層迷霧,視野漸漸清晰。
入眼的是一處花園,百花齊放,争奇鬥豔,簇擁着中間的一處亭子,裡邊坐着一位白衣少年,正擺弄着眼前的茶壺。
他低頭烹茶的神情認真,眉眼溫和,端的是溫潤如玉,翩翩貴公子。
似是察覺到人來,他擡起頭,看清來人後俊秀的面容揚起燦爛的笑容,薄唇微動,嗓音柔和喚道:
“長甯。”
扶凊看見熟悉的面容,唇角微微上揚,神情放松,在他面前落座。
少年遞過去一杯熱茶:“喏,嘗嘗這茶怎麼樣?”
“阿淵的茶,自然是世上頂好的。”她笑着道,目光落在少年面容上,久久不曾離開。
許久,她道:“阿淵,我要怎麼才能找到你?”
……
扶凊睜開眼時,天已經黑了,空蕩蕩的房間裡格外的安靜。
她便單手托腮,望着漆黑的夜色發呆。
她又一次夢見了前世的未婚夫。
那個一直守在她的身後,甚至在她戰死時,毅然決然跟随自己奔赴黃泉的少年郎。
她已經找了他千年了,可是卻始終沒有他的下落,甚至她想,他是不是已經轉世投胎了,可明明冥府轉世的冊子上,沒有他的名字。
她到底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片刻後,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的扶凊終于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房間安靜的有些詭異,那小孩呢?
扶凊心中一驚,連忙起身四處尋找,終于在房間角落找到了一個被團成圓球的魂體。
扶凊頗有些驚奇打量了半晌圓滾滾的小孩,伸出手将他喚醒:“你在做什麼?”
“扶凊姐姐。”睡眼朦胧的小孩睜開眼睛,伸出手想要揉眼睛,但下一瞬間,整個房間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啊!!!扶凊姐姐,我沒手啦!我的身體也沒了!”
小孩哭喪着臉看着扶凊,像極了路邊被抛棄的小狗,扶凊蠻有趣地推搡着小孩,看他像是個圓球似的在地上滾來滾去,一時玩的不亦樂乎。
“扶凊姐姐!”
被小孩看的有些心虛的扶凊輕咳了一聲,若無其事扶住他,又幫着他捋直了魂體,随後拍了拍小孩腦袋:“小孩子調皮,我懂,但是你也不能就這麼玩自己啊,如果傷到你的魂體,将來即使投胎了,下輩子可也就殘廢了。”
小孩哭喪着臉,欲哭無淚。
他才沒有呢。
他本來是在玩的,但是有點困就睡着了,哪裡想到睡醒就這幅樣子。
等等,睡覺——?
小孩疑惑了。他不是已經不會感受到困意了嗎?嗚嗚嗚,一定是扶凊姐姐想玩球就把自己變成了球。
嗚嗚嗚,我好可憐,阿姊,弟弟沒有你就被人欺負了,嗚嗚嗚,阿姊我好想你,等我阿姊,我一定要救你出來!
小孩委屈巴巴蹲在角落,此刻他分外想念記憶深處那道模糊的身影。
我要救阿姊!
小孩堅定握拳,麻溜爬起身來跑到扶凊面前,仰頭問道:“扶凊姐姐,接下來我們怎麽辦啊?”
“等天亮了,再去别的地方問問。”扶凊拎着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她的指尖點了點茶盞,白光自茶水上一閃而過,而後便端起茶水送入口中。
扶凊如今雖為鬼差,可凝聚出實體入凡人眼,但凡人的吃食入口,卻也是要經過特殊處理才可入口。
然茶水入口的那一瞬間,扶凊愣住了,這茶水與她方才夢中所喝味道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