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知誰應了一聲。

在巨大抽離的痛苦下，白狸徹底消散了意識。

白及收了魂幡，似乎沒看到地上的枯骨，指着遠處還在殘殺桃下修者的山鬼。

“這個殺陣布了三個月，就為煉化山鬼，重塑妖身，她與我們同宗同源，比鲛人珠适合你，此後你仍是三尾尊者，元嬰巅峰，便也不用靠十世光影，勉強存活。”

‘白術雲’看着遠處的山鬼沉默了半晌:“白及，我不要當妖。”

‘白術雲’握緊拳頭：“也不想再當畜生。”

白及似乎感覺到他的緊繃，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姐做這些都是為你，你不喜歡，我也随你。你這新身體不錯，轉一圈讓阿姐看看。”

‘白術雲’看着白及眼裡溫柔笑意，并未一絲一毫的怒意，他大了膽子，得意洋洋地揮了揮染滿血的白袍，如孩童般炫耀：“我本來沒想殺他，隻是他欺辱白淨，你叫我保護她，結果不小心就殺了，我魂魄遊離。”說着晃着手上的白玉扳指：“這十世光影果然是好東西，竟還能讓我奪舍這具身子，那白氏族人，竟看不出一點端倪，嘿嘿，蜀中白氏少主，仙胎仙根，這容貌也是一等一。”

白及颔首：“确實不錯。”

‘白術雲’轉了好幾圈也不曾停下來。

白及緩緩踱步到龜殼旁，将白意安從龜殼裡強行拽了出來。

白意安雙腿發軟，白及掐着她的眼皮，将雙瞳逼了出來：“嬌嬌，你且看看這具，天生雙瞳，百年一見，至純白氏血脈，當家家主的眼瞳。”

白術雲卻偏過頭：“我不要這女的，我就要這具。”

白及看着‘白術雲’笑着問：“是不要白意安，還是不要女的？”

‘白術雲’低垂着頭，小心瞧了眼白及：“白及……我說實話，你莫惱。這不管亂世，盛世，仙人神佛，妖魔鬼怪，我即便輪回百世為畜……卻也沒你慘。當然不是說當女人比畜生還慘……但大多數真不如……你看這白意安怎麼也是仙門正統，還有那司灼……”說着瞧了眼暈死在龜殼裡的司灼。

他觀白及的臉色收回話，接着說：“但還不是被磋磨……我是說這白意安天生雙瞳又如何，她那具身體，隻不過是個容器，白氏族人早就決定，找個合适的日子，理由。将她弄死，雙瞳換給下一任家主。”

白意安牙齒顫抖，愣愣地看着白術雲，她直起背脊，屈着的膝蓋也直了，擡起頭懷疑自己耳聾般：“你說什麼？我小叔要殺我？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就算我小叔為家主之位殺我，我……爺爺呢？外公呢！奶奶，太祖，我叔叔嬸嬸，還有那麼多疼愛我長大的長輩！還有長老們，他們就忍心看着小叔殺我！”說完她止不住搖頭：“騙子！說謊！”

‘白術雲’看着她可憐的模樣，聳了聳肩：“不信算了，反正你的眼睛不是我的，最後也是别人的。”說着看着白及：“白及，我知道你喜歡這眼睛，你喜歡的，我絕不染指！”說着朝白及憨憨地笑了笑。

白及捏着白意安的肩膀，不讓她沖過去質問‘白術雲’：“十世光影你戴在了白術雲的手上，那鲛人珠呢？”

“鲛人珠？不是你放進銀虎體内的嗎？你是想問身體？我将身體放進深潭之中……不知道是不是老虎當久了，我真是怕水……幸好……”‘白術雲’話還沒說完，白及猛烈咳嗽了兩聲。

然後那把特制的刀刃精準無誤的插進了白及右側的心髒裡，還轉了一下。

“白及！”‘白術雲’猛烈吐出一大血來，他拔出鋼刀就想殺白意安，可手上之前怎麼都拽不下的白玉扳指突然脫落在地，他一時間不知道是撿扳指還是救白及。

白及又咳嗽兩聲，噴了一口血，白意安拔出刀又朝左邊狠狠捅一刀，竟直接捅了個對穿。

‘白術雲’瞬間兩眼一閉，直直倒下。

白及忍着痛拔出刀，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在掌心畫了符文，白術雲的扳指便瞬間出現在白及手中，而剛才的傷口，竟随着‘白術雲’斷氣徹底好了。

白意安死死地盯着白及的胸，還上手到處摸：“傷口呢？我可是捅了個對穿，你不是還沒到築基嗎？這凡胎肉身怎麼還不死？”

白及手掌抵着白意安的額頭，将她推開。

白意安不可思議地看着白及，吓得連連後退，又輕手輕腳，狗狗祟祟地走到白術雲身邊，拿刀戳了戳：“他……他……這是死了？”

“我捅你，他卻死了？”

白及颔首。

白意安看看白及又看看白術雲：“那……那個奪舍的他……他……他去哪了？”

“回另一個身體了。”

“另……另……還有一個身體？”白意安腦海裡回想起這‘白術雲’殺人不眨眼的模樣，後怕地摸了摸脖子：“另一個身體，在哪？”

“在家等你。”

簡短的四個字直接把白意安吓哭，她哆哆嗦嗦，流涕橫流：“你這……還是要讓我死啊！”

“它脾氣自幼被我慣壞，受不得一點氣。”

白意安氣得連續踹白術雲的屍體好幾下：“但！這可是你讓我捅的！”

“哪個瘋子會給刀，讓别人捅自己？”白及很認真地問她。

白意安嗓音陡然變高：“你這個瘋子給的！那個白狸也聽到了……”她剛轉身就看到八尾狐的屍骨，這人證的魂都進煉魂幡了。

白意安轉過身朝白及一跪，“親親阿姐！我可是你遠房親戚大姑子的七小老爺的哥哥的大表舅的閨女啊！咱們可是同宗血脈啊！親親阿姐，你是我唯一的親姐！”

白及指了指左邊的傷口：“明明說了在右邊，你還不信左邊也來了一刀，你就是這樣對你的同宗血脈？”

白意安三魂七魄都快已經吓飛了，看着白及漆黑的眼眸裡毫無起伏情緒，還有遠處嗜血的山鬼，她豎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我以蜀中白氏起誓，隻要你饒我一命，你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況且，我爹娘的仇還沒報啊！我死不瞑目啊！我這雙瞳我也自願獻祭！隻求你讓我活到……至少活到大仇得報！”

“不用起誓，你的雙瞳，本座也不要了。”

“啊？？？”白意安整個臉擰成麻花，冷汗淋漓：“你不會就想要我命吧？我雙瞳獻祭給你都不要啦？”

左右都是死，不如學那七長老自爆，一換一？

白意安餘光觀察，思緒動地飛快，她咬牙切齒地表演，臉頰肌肉逐漸猙獰，隻等着白及一步步走近後，拼了輪回路也得和白及同歸于盡，她劍指自己的死穴，另一隻手按着氣海，随時準備自爆殺了白及。

她仰頭看着這個，面若觀音，心腸卻比妖魔更可怖的女人，就等她說完‘去死’二字後，就同歸于盡之時。

白及卻将她從地上攙扶起來。

“本座要你，當蜀中白氏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