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夕唐洗漱完後去了小院裡乘涼。
福溪山的夜晚和城市很不一樣,夜色降臨,點點星辰懸挂在巨大的黑幕之上,格外明亮。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隻能聽到蟲呓鳥鳴。陳夕唐喜歡這樣被夜色包裹,能讓他獲得前所未有的安全。
他還記得小的時候去鄉下外婆家,吃過晚飯後,一家人切着西瓜,圍在桌子一起聊天,就是在這樣的景色下。
那時候陳夕唐還是個幸福的小孩。
沈晖走出屋,見躺椅上的陳夕唐将自己縮成小小一團,與這夜色快融為一體。
“别在這躺着了,領你去個地方。”
兩人沿着月色來到一個小溪邊,溪水在山谷中映出銀色的閃爍着的光,沈晖随手撿起一個小石子,丢向溪水裡,泛起層層漣漪。
“我以前沒事的時候就會來這坐上一陣子,聽聽風聲水聲,心裡便覺得安甯。”
陳夕唐也能感受到,在這裡的沈晖,要比往日都放松平和。
“你之前住在這裡嗎?”
“是啊,走了很久很久,才帶着沈時一路走到這裡。”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走很久?”陳夕唐問。
“因為要離過往遠一些。”沈晖有撿起了一個小石子,高高抛起又接住。
“所以隻能走的越久越好。”
“那為什麼不回家呢?”
“我們沒有家,從孤兒院跑出來的。”
石子被抛的有點高,沈晖沒接住,掉落在陳夕唐腳邊。
陳夕唐一時覺得愧疚,明明自己以前從不會這樣去探究别人的過往。
“你那什麼表情啊?”沈晖卻并不覺得有什麼。
“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而且我已經很知足了,沒在路上凍死餓死,還碰上劉姨,好心的讓我們過上了一段吃飽穿暖的日子。”
月光下沈晖的臉變得忽明忽暗,陳夕唐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能是從他的聲音中聽出那份沈晖所特有的無所謂。
“會不會,很辛苦?”
“那你呢,會不會很辛苦。”沈晖不答反問。
從前的陳夕唐聽過很多人這麼問過自己,會不會覺得辛苦?會不會熬不下去?
自己那時候都是怎麼回答的呢?
“這沒什麼。”這是陳夕唐最經常給出的答案,這麼對姥姥說,這麼對自己說。
但今晚的陳夕唐,眼神炙熱中帶着委屈,不知是替自己委屈,還是替沈晖委屈。
然後重重的點頭。
沈晖摸他的頭,好像這是沈晖特有的安慰人的方式,但陳夕唐并未同以往一樣,乖乖順從的不動。
他上前一步,擡起雙臂環住沈晖的腰,一頭紮進沈晖的懷裡。
沈晖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弄的不知所措。
想低頭去看陳夕唐,但對方把整張臉都埋進自己的脖頸裡看不見表情,他隻能問到:
“好好的,你這突然一下子是怎麼了?”
“會辛苦,很辛苦。”陳夕唐聲音悶悶的,沈晖能感受到他說話的時候胸腔的震動。
沈晖擡手輕輕攬住他,用另一隻手拍他的背。
他很久沒安慰過人,隻有在沈時很小的時候,曾這麼做過,如今隻能按照以往的模糊記憶,說道:
“辛苦我們喜糖了。”沈晖安慰的哄着着,像是面對小孩在撒嬌。
陳夕唐頭頂翹起來的頭發正好戳到沈晖的耳垂處,沈晖覺得有點癢,便擡手将那兩根頭發往下按了按,又呼噜着順了順。
但不知為何,好像還是覺得有點癢。
過了好久,月光将兩人的影子拖得很長,陳夕唐松開手擡起頭來,為剛才自己抱了人好一會這件事情覺得赧然,整個臉都紅紅的,眼神也不自然的瞟向别處。
沈晖見陳夕唐不好意思,善解人意的岔開了話題,他對着陳夕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