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有幾分悔意，不該将她逼得緊迫。她一向是向往自由的鳥，無論是三年前還是現在，想要的都是無拘無束的生活。曾經的阿酌曾情真意切，抱着她對她說：“我帶你走。”

那最純澈的感情來自于記憶全無的阿酌，而此時的衛琢，不同于他，對潘棠感情中總帶着幾分偏執。

他錯了。如果他強行留她，折斷她羽翼，她将對他棄如敝履頭也不回地離開他。

衛琢手微微發顫，撫上她臉頰，“我陪你，去哪裡都可以。”他溫柔道。

“傻瓜。”潘棠手指輕戳他胸口，擡頭看他，“若是沒有你，我就算去風景再秀麗，再喜歡的地方，我也不會開心的。重要從不是去哪，而是和誰去。”

“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話畢，她的唇被衛琢吻住，她輕輕閉眼，知道兩人之間的隔閡已然不算什麼。

一吻纏綿悱恻，無限溫柔，不似之前那般兇猛霸道帶有占有欲。

口脂被他吻掉了。良久，衛琢松開她。

問道：“阿棠想不想上街？”

“嗯？是要買什麼東西嗎？”潘棠懵然。

“買些阿棠喜歡的東西。”

“可是我什麼都不缺啊。”

“胭脂水粉钗環首飾，還有好看的衣裙，阿棠難道都不喜歡？”

潘棠細想一下，“其實...是喜歡的。隻是她一直住蒼梧山上，好看的首飾戴給誰看，還不方便她幹活釀酒，于是越來越不愛戴了。”

看出她動搖，衛琢将她整個橫抱起走出書房。

潘棠驚叫一聲：“做什麼？”

“去寝殿。”衛琢沒有廢話。

此時，書房外面木影看着遙遙遠去的兩人，搖搖頭。就算是冷酷如世子殿下，也難逃美人關啊。

潘棠抱着他脖子讓自己穩當點，聲音打這顫：“去...去寝殿做什麼？”

“自然是做該做之事。”

她如臨大敵，衛琢不會又要拉着她做那種事吧？可她身子還沒好！

“那你别抱着我，我自己可以走。”她想着讓衛琢将她放下，她也好乘機偷溜。

衛琢雙臂卻紋絲未動，一手穿過她的腿彎，一手摟着她的腰。

“衛琢！其實我們可以商量，這種事情沒必要日日都有.....”潘棠喋喋不休勸說，最後還是被衛琢抱進寝殿。

他将她抱到妝台前坐下，順手拿起一盒口脂。

潘棠陡然意識到自己又被他耍了，氣鼓鼓拂開他的手，“你又耍我！明明沒那個意思還非要讓我誤會。”

衛琢淺笑，“明明是阿棠說自己腿酸。”

明明就是他故意的。

潘棠最後還是暫時原諒他了，因為他扶着她後腦，執一支小刷子給她塗口脂，看上去十分熟練。

氣息很近，近到潘棠不自覺閉上眼睛，柔軟的毛刷一下下輕觸她唇，塗上鮮豔的色澤。

衛琢喉結滾動。塗上口脂的唇更加嬌豔欲滴，想親。但是親完塗上的口脂就又要花了。

沒給他機會，潘棠将他推開攬鏡自照，稱贊道：“不錯，暫時原諒你了。我們什麼時候上街？”

“現在。”

衛琢拉着潘棠上馬車，兩人沒叫人跟随。

衛琢給潘棠準備了頂帷帽，最後被她嫌棄地扔在馬車裡，沒有戴。他沒有勉強，牽着潘棠的手沿着鋪子一家家逛過去，不多時手上就拎了許多盒子。

與從前不同的是，從前的衛琢跟在潘棠身後，而現在的他和她并肩。

兩人路過一家花鋪，藍色小花整整齊齊擺滿了貨架，潘棠的視線馬上被吸引，再看那看店的小姑娘，樣貌竟然有點熟悉。

她停住，“小娘子這勿忘草多少文一盆？”

小姑娘立馬笑臉迎來，看見潘棠臉時不禁多看了幾眼，“這個很便宜二十文一盆，三十文兩盆。”她頓了頓又問：“這位娘子以前是不是來光顧過本店，看着好生面善。”

小姑娘又往衛琢方向看去，眼裡閃過驚豔，“我認得你們，三年前我們店還沒有開起來的時候，隻是個小小的鋪子，你們這對主仆來買過海棠花和勿忘草。這雙眼睛我記得！”

衛琢的瞳色淺淡，确實是在漢人當中少見的顔色，小姑娘印象深刻也不奇怪。

“隻是...你們不是主仆嗎？”小姑娘看向他們兩人牽起的手，疑惑。

潘棠想松開手，有些不自在，衛琢卻将她抓得更緊，他淡聲道：“我家夫人很喜歡勿忘草，鋪子裡的這些我全要了。”

“啊？好啊好啊！”小姑娘不再計較什麼似曾相識了，趕緊跑進鋪子尋算盤。

潘棠乜他一眼，“亂花錢？”

“夫人難道不喜歡？”

“别叫我夫人。”她嘴角含笑。

最後，店家拖着牛車，将幾十盆勿忘草全送上了将軍府，将軍府姹紫嫣紅的花鋪中，增加上一抹清新活潑的藍，遠遠望去煞是好看。

潘棠在衛琢府上又一連住了三日，期間她數次說想回去報個平安，卻都被衛琢搪塞過去。他的說法是，他已經派人去蒼梧山上和曼姝般若說過了，她不必擔心。

她隻得作罷，隻是...她隐隐覺得這幾日的衛琢有些不對勁——他過分黏人了。

像是要将以前和她缺失的時光全都補回來一般，白日裡就拉着她又是逛街，又是栽花，替她描眉，為她上妝，又給她梳各種好看的發式。到了晚上就總是将她壓在榻上，一遍遍調戲她，也不嫌煩。

時間好似一下子回到三年前那個無憂無慮的潘府小院。

隻是，他有時眼神放空，潘棠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她總覺得，衛琢有事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