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琢喜靜,寝殿周圍沒有安排下人。
潘棠不知道去哪裡找衛琢,就沿着廊庑一直閑逛,她回憶上次來這裡走過的路,記憶中似乎就是在某條路盡頭碰見了衛琢身邊的那個侍衛木影,說不定能找到衛琢。
一路上,潘棠發現府中下人竟然都認得自己?
兩個丫鬟行禮:“潘娘子好。”
潘棠最後還是沒忍住,問:“你們怎麼都認識我?”
丫鬟答:“陛下賜婚的聖旨早已經送到大将軍府上了,如今全府上下,不,整個長安城都知道潘娘子您與世子的婚事。”
況且,世子昨日抱着姑娘進寝殿,此後就再沒有出來過,連飯都是送到殿門口,再聽裡面動靜,她們做下人的還有什麼不懂的?丫鬟心中如是想。
潘棠恍然大悟,是了,是她沒有想到,賜婚之事不是什麼秘密,大家認識她也很正常。
她點點頭,“多謝。那世子現在在何處?”
“奴婢不知。”
“行,那我随處逛逛。”
潘棠沿着廊庑一直走,路過花圃終于見到嗎熟悉之人,木影朝她走來。
木影道:“潘二娘子,世子在書房處理公務,讓屬下帶您過去。”
“你叫...木影是吧,是衛琢的侍衛?”衛琢曾透露過,他從小相伴的影衛中唯一活下來的人,正是木影,可見他們感情不一般。
木影輕點頭,“是。”
“潘二娘子請随屬下來,在去見世子之前,屬下擅作主張帶您去一個地方。”
潘棠猶疑,木影解釋道:“是和世子有關,娘子請放心。”
她随着木影穿過花圃到達将軍府後院,一間平平無奇的房間裡面竟然有個密室。
密室不大,四面都是石壁,這裡沒有燈盞沒有家具,沒有任何東西,四四方方的石頭房間像個籠子一般。
地上全是抓痕和血迹。
“這是....”
“世子蠱毒未解,不時發作,世子便将自己關在此處避免傷害到無辜之人。”
潘棠瞳孔震顫,環顧這間密室,腦海中處處都是他拼命掙紮的模樣,心中刺痛,她顫聲問:“他的毒究竟有沒有辦法解開?”
“屬下不知,但既然是毒肯定就有解法,隻是這辦法恐怕隻有老侯爺知道了。”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衛琢似乎獨自承受了許多許多,為了能好好站在她面前,他努力了很久。
木影道:“昨日...您看見的景象,并非是世子所願。那個死在您面前的人名叫覃墨,是老侯爺派到世子身邊監視世子的。他趁着世子前幾日不在府中,四處販賣府中情報,收買府中下人監視世子。世子在京城處境尴尬,多方勢力虎視眈眈,覃墨此舉就是背叛。”
“世子本想将叛徒處置,但覃墨心狠手辣,當着衆人面将幫兇斬首,試圖替自己在府中立威。”
“潘二娘子,世子為了自保,确實算不上是...光明磊落,但是對您,世子從沒想過要傷害您。”
潘棠喃喃:“我知道了。”
她緊攥着自己手,心中思緒淩亂如麻,她昨日看見那番景象,第一個想法是趕緊跑,而沒有追問衛琢原因。他又是個不愛解釋的,哪會像木影一般與她說這麼多,将來龍去脈都說清楚。
“帶我去尋他吧。木影,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我看見昨日的場景會抗拒他害怕他。”她輕輕搖頭,“我不會的,就算你不說,我今日也會問他原因。我知道他不會騙我。”
木影總算松一口氣,他昨天提心吊膽許久,就是怕世子好不容易挽回的潘二娘子又因此讨厭世子。他心中歎氣,做侍衛做到他這份上也是無敵了。
潘棠最後看一眼這觸目驚心的密室,蹙眉。
木影帶着潘棠到書房,潘棠敲響門,一聽裡面果然是衛琢的聲音。
“誰?”
“是我。”
屋内人立刻起身将門打開,潘棠被他拉進書房。
見到他,便想起剛剛密室的慘狀,她眼裡水光泠泠,衛琢疑惑看過來,一下子捕捉到她的不對勁。
“怎麼了?”
她旋即掩飾,微嗔,“我一醒來就不見你人影,尋了你半天才找到這裡。”
衛琢做在桌案前,将她禁锢在腿上,柔聲道:“抱歉,應當讓木影早些去找你。”
“身子可還好?”他問。
一句話讓潘棠臉又紅了,她小聲:“早就好了,神清氣爽好不好。就是身上還有點酸。”
“哪裡酸?我替你揉揉。”
“不要。”潘棠拒絕,看他的眼神充滿防備。此人看上去事事依她,昨日調戲起她來倒是毫不手軟,誰知道他揉着揉着又揉到哪裡去了。
衛琢失笑,将她往懷裡抱抱,道:“想要什麼都和我說,不要委屈自己。阿棠,接下來就住在将軍府如何?”他什麼都準備好了,所有女兒家的東西都買了個遍,就缺一個女主人了。
“婚期都定下了,你就這麼心急?”
唇上又被衛琢輕啄一下,“就是這麼心急。”
潘棠忍住笑意,“不好。”
“為何?”衛琢蹙眉。
“我在蒼梧山上住得好好的,有風景,有陽光,有溪水,有酒窖。很方便我居住,也很适合釀酒。”她瞥眉,“但是你這将軍府中什麼都沒有,就算你們日後成婚了,我也要時時去蒼梧山上釀酒的。”
衛琢賭氣一般:“那就都給你搬過來,蒼梧山上有的,我讓将軍府中也全都有。”
“若是我有一日不想在長安了呢,若是我想去天下其他地方,你也要讓我留在将軍府中嗎?”她陽光顫動,認真看着衛琢,她剛剛說的那句話是發乎真心的。
如果有一日她在長安在将軍府中呆得厭煩,衛琢會讓她離開嗎?還是要她像京城其他貴族夫人一般,就在宅院中相夫教子。
衛琢猛然一怔,他低頭笑,帶着些自嘲,“我陪你。”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