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棠卻看着嚴瑛的表情,隐隐覺察出不對來。
嚴瑛道:“小侍衛是蒼梧山上哪家獵戶的兒子,家中兄弟幾何,父親姓甚名誰,能将兒子教成這樣。如此人才,我定要禀告父親,将他收入軍中,為軍隊練兵才是。”
“瑛姐姐在開玩笑吧。”
“阿棠我沒有在開玩笑。”
潘棠歎一口氣,“瑛姐姐放心,阿酌他絕對不會做傷害我的事情。他說不清自己來曆,也隻是因為他忘記了。”
“真的是忘記了嗎?”
“是的,請瑛姐姐相信我,阿酌不會騙我,況且,我撿到他時,他真的快死了。”
嚴瑛皺眉,“不行,此人來曆不明,我還是要将他帶走。”
“别!”潘棠從屋子裡跑出來,頭上未拆的珠翠叮當作響,她張開雙臂,擋在阿酌和嚴瑛之間,她這一番動作讓嚴瑛頓住。
她道:“阿酌并非來路不明,他有名字,有屋子,有身份,他是我院子裡的侍衛,是我的人。”
一番話說得極快,說完潘棠自己都驚了。
嚴瑛問:“他就對你這麼重要。”
潘棠點頭,“是很重要。”不知不覺中,她早已經将阿酌當做自己的親人,就如同般若,如同曼姝,如同阿姐,都是相依為命的親人。
“好。”嚴瑛後撤一步,看着眼前少女灼灼目光,她不忍心了,“我不抓他了,但我會一直注意他的一舉一動,若是有半點異常,我絕不姑息。”
見嚴瑛不再追究,潘棠松一口氣,“多謝瑛姐姐。”
她轉向身後的阿酌,“瑛姐姐問你,你好好解釋了嗎?就說一句你忘記了?”
潘棠轉身時發現阿酌也在看她,深邃的琥珀色眼眸裡滿是情切湧動,她一下就瞥開目光。
阿酌道:“請二娘子相信屬下,屬下永遠都不會做傷害二娘子的事情。”他字字句句都是認真。。
“好好好,我知道。你哪敢啊?”潘棠笑出聲。
她又看向另一邊的嚴瑛,“瑛姐姐要留下來守歲嗎?”
嚴瑛道:“好啊。”
——
“守歲怎麼能少了馎饦和牢丸。”
院子的門忽而開了,進來個穿得素雅清淡的美人,潘芙端着兩碗熱騰騰吃食走進來。
“阿姐!”潘棠立刻跑到阿姐跟前。
潘芙見到她溫柔一笑,“快些進去吧,你們站在外面不嫌冷嗎?”
“快進屋快進屋。”潘芙招呼着嚴瑛和阿酌,又道:“我來時沒想到還有你們兩個,我再去煮兩碗。”
嚴瑛忙道:“不必了賢妃娘娘,我不餓。”
“等會就餓了。”
潘芙還是去煮了兩碗馎饦,最後,五個人五張小杌子,圍坐在屋子裡。
燭光搖曳着,淡淡的光暈在每個人臉上淡淡暈開,潘芙支着頭,看向旁邊的妹妹,“阿棠别生姐姐的氣。”
“沒有。”潘棠搖搖頭,“阿姐是不是在宮裡遇到了什麼難事,所以不想我們也受到牽連。”
潘芙淡淡一笑,眼眸裡有亮晶晶的淚光,“阿棠很聰明。姐姐今日沒有和你們親近,是怕有心人覺得阿棠對姐姐來說很重要很重要,我怕他們傷害你。”
“芙蓉花,沒想到你在宮裡過得那麼小心。虧我之前還怪過你,進宮之後連一封信都沒有呢。”
“你能來看我我很高興,玉容。”
潘芙真的很高興,原以為進宮之後就沒有機會再和大家見面,卻沒想到在深宮裡,暮色之下,她們還能重聚。
皇後讓阿棠和母親留下來的旨意,她一時不知是好是壞了。
嚴瑛道:“沒關系,以後不用這麼小心翼翼了,因為阿棠似乎已經被盯上了。”
潘芙凝重道:“發生什麼事了?”
“白天,我帶阿棠騎馬時,發現馬鞍被動了手腳。”
“但是沒發生什麼大事,阿酌當時就将馬停下了,我一點事都沒有。”害怕姐姐擔心,潘棠立刻道。
“還有這種事情?我怎麼不知道?”玉容脾氣暴躁,聽聞潘棠被暗害激動道。她問:“芙蓉花,這宮裡究竟有什麼害人的東西在,你這兩年都經曆了什麼?”
玉容話一說出口,屋子裡陷入安靜,她說的也是大家的疑惑。
嚴瑛同樣看向潘芙,她因為潘棠的緣故,常常關注賢妃的處境,也和賢妃相熟,但卻也隻知道些皮毛,更深就不知道了。
靜谧的黑夜裡,燭火荜茇一聲,潘芙緩緩開口:
“我在宮裡過得很好,陛下待我也很好,大家不要胡亂揣測。阿棠的那件事情我會解決,不要擔心。”
“阿姐,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和我說。你在皇宮裡真的開心嗎?我記得你從不愛跳舞,那今晚又為何會在大庭廣衆下獻舞,究竟是誰逼你的!”
潘棠情緒有些激動,而潘芙隻是淡淡一笑,“阿棠,皇宮不是家裡,有時候,阿姐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阿姐也不是無所不能的,一句話帶着無奈和痛苦。
曾經很多時候,她都和妹妹說,自己不論何時都能保護她。
潘芙從不把自己想成一朵嬌花,因為她背後有要保護的人,在潘芙眼裡,她一直都是一棵大樹,但當走出家門,她才發現曾經的自己是多麼淺薄無知,以為憑一己之力就能夠護住所有。
而這次,潘棠亦不願做阿姐庇護下的一棵幼苗,她也要見一見這風雨,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