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結束,潘棠記得,回去的路上,阿姐心事重重。
一路上,玉容跟在潘棠後面,瞧着眼前的芙蓉花,卻礙于有外人在,不能和她說話,玉容憋得辛苦。
潘芙卻表現得冷淡,似乎對此一切都不甚在意,僅僅是照皇後旨意,将人領回宮一樣。
潘芙居住的宮殿叫芙蕖宮。
夜深了,她們沒有人守歲。潘棠和宋婉慈被各自安排在小院子裡,這一晚就将要這樣過去。
玉容伏在窗邊歎氣,“阿棠啊,你說芙蓉花怎麼回事?怎麼一句話都不和我講?”
“不知道。”潘棠坐在小杌子上,一眨不眨看着窗外明亮月色。
“阿姐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我們可以再等一等。”
玉容點頭,“你說得對,一定是時機沒有成熟,她有自己的打算。”
“玉容姐姐,什麼時候子時?”
玉容瞧了瞧天上的月亮,“應該快了,夜挺深的了。”
“你今日要守歲到何時?我可告訴你啊,别一夜不睡,小孩子還要長身體的。”
潘棠笑笑,“玉容姐姐,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及笄了,而且三年前我就來癸水了,是個大姑娘了。”
玉容不那麼認為,“才二八年華,還小呢。”
“很小嗎?那為什麼母親已經要讓我嫁人了?”潘棠不經意一句。
玉容卻頓時愣住,是啊,都是嫁人的年紀了。
但青春芳華,怎麼能就嫁人了呢?她感覺有點奇怪,卻不知道哪裡奇怪。
——
這邊潘棠和玉容在房間裡,院門外,黑衣少年一如往常守着。
他今天一天見二娘子的機會很少,很多時候都被攔在殿外。但在這裡,他沒有限制,于是就如往常一般,駐守在二娘子周圍。
他依靠在門上,夜寂靜無聲,他仔細聆聽着四處的聲音,當心着外來的一切,不得不說,作為一個侍衛,他十分出色。
極強的武功,矯健的輕功,敏銳的洞察力,克己的毅力,都是尋常侍衛難以做到的。
一顆石子落在他腳邊,阿酌立刻警覺,隻聽見哒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來人似乎并沒有想隐藏什麼。
是嚴瑛,嚴瑛走來,面上不是常對着潘棠的隐隐笑意,而是一片肅然。
嚴瑛道:“小侍衛,我許久沒練武了有些手癢,不如你陪我練練。”
阿酌想拒絕,他要守着二娘子,不應該走開,但嚴瑛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
說是練練,出手就是裹着内力的寸拳。
阿酌被動接招,轉瞬間,二人已經對了好幾招。
“小侍衛身手不錯。”
嚴瑛最善使的兵器是長槍,皇宮裡不讓帶兵器,她隻能赤手空拳和阿酌對招,但哪怕隻是肉搏,兩人打得依舊激烈。
阿酌本不欲和嚴瑛對招,也不想發出聲音驚動院子裡的潘棠,于是一直被動接招,漸漸就處于下風。
“别讓着我,讓我看看你真正的實力。”
“嚴娘子請停下。”
“不停。”
嚴瑛出手狠辣,一爪直抓向阿酌的脖子,手上帶了内力,威力非同凡響。
危急時刻,阿酌一掌拍出,嚴瑛接掌,内力攪動周圍空氣,風聲鼓鼓。
嚴瑛急急向後退去,險些站立不穩。她看向站在原地,安然無事的阿酌,道:“好霸道的内力,你這個侍衛來頭不小。”
她向前逼視阿酌,“你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何武功能這麼強,還會突厥人的禦馬術?”她早就看出這個人不簡單,下午見他停馬時更印證這個猜測。
嚴瑛自小在邊關長大,和突厥人數次交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可以說,她對突厥人非常了解。而這個小侍衛使用的就是突厥人軍中才會着重訓練的禦馬方法。
難道他是個細作!
面對質問,阿酌卻是有口說不清,他對自己的過往一無所知,萬一,萬一他真的是突厥人呢。
大虞自百年前立國以來,就常和北方邊境的突厥人發生沖突,多年來,無數将士埋骨邊關,突厥人不時騷擾邊境燒殺搶掠,兩國仇怨之深,早已經不共戴天。
“快說!我既然已經發現你馬腳,就定不會再容忍你在這,容忍你留在阿棠身邊,今日說不清自己來曆,我現在就将你揭發!”
“我不是。”
“我不記得自己的過往,但我永遠都不會做傷害二娘子的事情。”
“不記得了?”
嚴瑛滿是疑惑看向他,目光在他整個人身上打轉,最後停留在他琥珀色的眸子。看樣貌确實不像是北境突厥人,反倒有些西域人的感覺,但他的禦馬術卻又是貨真價實......
“我去問阿棠。”
“不要!”阿酌道。
“請嚴娘子不要告訴她,我...不想讓她以為我可能是突厥人。”
嚴瑛一笑,“你倒是真的珍視她。”
嚴瑛推開院子的大門,用的是左手,右手還在發麻,剛剛接過阿酌一掌,整條手臂都麻了。幸好她及時卸力,不然可能手臂會斷掉,嚴瑛覺得脊背發涼,這個人若真是敵人,真要和她動真格,她可能拿不下他。
院子裡,潘棠看着窗外一前一後走進來的二人,有些奇怪,“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嚴瑛解釋,“剛剛手癢和小侍衛過了幾招。阿棠妹妹,你這侍衛真是撿對了,竟然有這麼好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