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蕭暮歸剛送走孟昀,此時正端坐在案前。
他斂着眸子,右手執筆,在案前批閱着奏折,模樣認真。
幾縷陽光順着窗棂落了進來,在案上投着長影。
殿門處忽地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蕭暮歸動作一頓,蹙着眉心朝前看去:“蘇今,為何如此焦急?”
蘇今立在殿内,對着蕭暮歸行了一禮,趕忙應道:“殿下。”
“王妃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孟小姐去找王妃了。”
“孟玥?”
蕭暮歸放下手上的筆,有些疑惑地問他:“她找沅卿作何?”
“孟小姐她——”
蘇今猶疑了下,垂首說得磕絆:“她……似乎來者不善,氣勢洶洶的,像是去找王妃麻煩了……在殿旁的暗衛似是聽見了她們在争執,什麼玩物、毀掉……好像還有茶盞碎裂的聲音……”
還未等蘇今說完,他便感覺身前投下一片陰影,耳畔傳來蕭暮歸帶着憤怒的沉聲:
“你說什麼!”
蕭暮歸站起身來,此時正逆着陽光立在案前,上面的奏折被他的動作盡數拂落在地。長長的黑影投在蘇今前方,帶着懾人的壓迫感,叫他不敢動彈。
蕭暮歸拂袖走到蘇今面前,出聲斥道:“為何不早些禀告本王!”
“殿下……殿下方才在跟孟小将軍談事情……”
蕭暮歸不耐煩地揮了下袖子,打斷了蘇今的話:“等回來再找你算賬。”
他偏頭睨了蘇今一眼,随即便匆匆往殿外走去。
雪衣的衣角在空中翻飛着,卷起一陣清風,不過須臾,蕭暮歸便消失在了殿門處。
蘇今回過神來,也趕忙跟了上去。
不多時,蕭暮歸和蘇今出現在蘇沅卿的寝殿門口。
“啊!”
一聲虛弱又痛苦的喊聲自殿内傳來,蕭暮歸心上一緊,快步走上前去,将殿門猛地推開。
殿門“砰”地一聲打開,陽光像水流一般洩入室内。
蕭暮歸逆光立着,溫和的面容掩在陰影之下,卻遮不住眼底的驚愕和慌張。
入目之中,遍地狼藉。
孟玥垂着頭站在一旁,手上還拿着一塊正滴着血的瓷片,柔弱的面龐上染着血迹,愣愣地看着蕭暮歸:“暮……暮歸,你怎麼來了?”
她有些慌張地把手上的瓷片藏在身後,往旁邊挪了下,試圖把身後的蘇沅卿遮住。
“滾開!”
蕭暮歸快步上前,把孟玥一把拉開,看着地上躺着的蘇沅卿,目光寸寸碎裂。
金鍊從床榻延伸到地上,蘇沅卿倒在地上,雪白的脖頸上劃着一道長長的血痕,險些劃到她的臉上。
她雙手撐在地上,面色蒼白,畏縮着想要往後退,卻使不上力氣,硬生生地倒在地上。
“沅……沅卿。”
殷紅的血珠從傷口處蔓延出來,将蘇沅卿的衣裙染紅大片,觸目驚心。
蕭暮歸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顫着聲音說道:“我……我帶你去找太醫!”
蘇沅卿的傷勢不輕,不可再耽誤下去。
蕭暮歸紅着眼眶,猛地站起身來,結果還未走兩步,便被蘇沅卿腳腕間的金鍊絆住了腳。
蕭暮歸垂眸看向蘇沅卿腳腕間的金鍊。
那金鍊在空中繃得筆直,牢牢的将蘇沅卿禁锢在這殿内,叫她半分都逃脫不得。
這是他精心度算過的長度,正好夠她在殿内行走。
本是為了防她逃跑,可現在……
蕭暮歸将視線移向蘇沅卿蒼白的面龐。
她脖頸間的傷口還在流血,額上沁着細汗,眉心緊蹙,已然暈厥過去。
若不是這份禁锢,她今日也不會受傷。
沅卿的身手最是靈活,若非被軟筋散和這金鍊所困,她不至于連孟玥都躲不過。
蕭暮歸阖了阖眸,聲音沉痛地喃喃道:“是我的錯……”
他将手放在蘇沅卿的腳腕上,指節攥住金鍊,用内力硬生生地将那禁锢折斷。
伴着一聲清脆的聲響,金鈴和金鍊同時墜落在地。
蕭暮歸抱着蘇沅卿擡步離開,冰冷的目光瞥過旁邊瑟瑟發抖的孟玥,啟唇令道:“把她壓下去,關到天牢裡。”
“暮歸!”
孟玥手上的瓷片應聲落地,面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跪在地上,抱着蕭暮歸的腿祈求道:“暮歸我錯了,暮歸你别這麼對我,我愛你啊暮歸……”
蕭暮歸一腳将孟玥踹開,抱着蘇沅卿大步離開,絲毫沒有理會身後孟玥的哭喊。
孟玥看着遠去的背影,整個人傷心欲絕,跪在地上的身形不穩,眼睛被淚水糊着,險些栽倒下去。
蘇今走到孟玥面前,垂眸居高臨下地瞧着她,輕歎一聲道:
“孟小姐,你不該對王妃動手的。”
再怎麼樣,她都是孟小将軍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