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卿?”
不知是從哪裡聽來了動靜,方才離開的蕭暮歸忽地去而複返。
他推開門,頭上因為跑動而落出來了些碎發,遮住小半眉眼。蕭暮歸擡頭看她,腳步應聲而落:“可是她們惹你不開心了?”
蘇沅卿聽見蕭暮歸的聲音,瑩潤的指節蜷在身後,心上了然。
果然,他派了人在這殿内四周監視她。
一旦她有絲毫風吹草動,都會有人禀告給他。
風過窗棂,紅綢翻飛,蘇沅卿半撐着身子仰靠在床榻上,地上是散落的錦裙和钗環。
她的手上把玩着一根金钗,擡眸看向蕭暮歸,将簪子往他身上一丢,冷笑道:“拿聚寶閣裡過時的钗環來贈予我,這就是你的誠意?”
蕭暮歸伸手接住金钗,挑眉笑了下:“沅卿不喜歡?”
他的手指摩挲着簪身,走近兩步,到床榻上坐下,擡眸望了眼周圍的一圈宮女,輕聲道:“東西是她們帶來的,既是讓你生氣了,我把她們都殺了可好?”
蕭暮歸說着,門口的兩個侍衛拔出刀劍,面無表情地指向殿内。
在一旁戰戰兢兢的宮女們紛紛跪地,顫着聲音道:“殿下饒命!”
“啧。”
蘇沅卿坐在床榻上,被紅綢和金鍊囚住,有些虛弱地咳了兩聲,目光淡淡:“你休要把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
“阿辭送我的東西,都是精挑細選的,所有鋪子裡最為新穎精巧的款式。”
說着,蘇沅卿的眼底似是生了些厭惡,瞥向蕭暮歸的眼神冰冷:“果然,你與阿辭相比,連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沅卿。”
蕭暮歸唇角噙笑,彎腰下去,手指勾住懸在半空中的金鍊,往自己這邊一拉。
蘇沅卿躲閃不及,力氣也使不上,隻得硬生生地被他拉過去。
蕭暮歸伸手鉗住她的下巴,傾身湊近她,笑意溫和,眼底卻是一邊寒涼:“沅卿,你明知道我不想聽到他的名字的。”
阿辭啊……
好生親昵的稱呼。
似是到前世的最後一刻,她都是一直稱他為“殿下”。
蕭暮歸的手指帶着薄繭,撚弄着蘇沅卿細嫩的下巴,帶起些微的刺痛。
她眉心微蹙,轉過頭去想要避開蕭暮歸的動作,又被他伸手拉了回來,緊緊抱在懷裡。
他斂着眸子,長睫掩住眼底的脆弱,不抱任何希望,卻還是罕見地顫抖出聲:“沅卿,叫我一聲暮歸可好?”
蘇沅卿伸手推他,發現怎麼都推不動,便側首在他耳邊,冷笑一聲道:“你做夢。”
蕭暮歸的動作瞬間僵住。
蘇沅卿推開他,往後退了幾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果然。
她永遠都隻會對蕭清辭心生憐惜。
早該知道的不是麼?便是當年她從冷宮裡救他,也不過是因為那雙和蕭清辭相似的眉眼罷了。
“沅卿……”
蕭暮歸輕歎一聲,垂眸看着手上的金鍊,聲音淡淡,就叫人聽不出情緒:“你為何總要對我如此惡言相向呢?”
“你對我下了軟筋散,叫我離了這床榻,不出三步便會失力倒地。”
蘇沅卿伸手指了下放在桌上的飯食,又看了眼滿地的钗環衣裙,忽地笑出聲來:“如此,你卻連一個侍從都不給我,叫我一人如何在床榻上用膳更衣?像廢人一樣求人幫我嗎?”
“還是,你想讓我求你?”
“我……”
蕭暮歸像是被人戳中了心思,手上動作一頓。
他将蘇沅卿囚在這裡,不讓旁人近她的身,一是為了不讓她逃跑,二是——
讓她長久地待在這裡,一切的事情都由他決定,連穿衣吃飯都要尋求他的幫助,雖是最開始時她會拒絕,但她别無他法,終會漸漸接受他。
到那時,他興許就能得到她了。
一個聽話的、完美的、由他掌控的蘇沅卿。
他要将她置于他的囚籠,永生不得逃脫,一切都由他掌握。
她的笑容,永遠隻能為他綻放。
蕭暮歸的眸光暗了暗,勾着金鍊的手指蜷緊。
但是,當下最為緊要的,是安撫好她。
蕭暮歸仰起頭,露出一個溫和良善的微笑。
他将手上的金鍊放下,眉目含情,聲音溫潤:“怎麼會呢?沅卿說笑了。”
“是我忙糊塗了,倒是忘了要緊事情。”
蕭暮歸的目光在一旁的宮女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最邊上的那個不起眼的宮女身上。
宮女們聽出了蕭暮歸待蘇沅卿的不同尋常,現在郡主既是說要侍從,那殿下為了盡快安撫,想來會在她們中先挑選一個。
一些機靈的宮女趁機擡頭,調整着自己的姿态,隻是被蕭暮歸淡淡看了眼,便很快移開了視線。
唯獨站在最邊上的那個宮女,畏畏縮縮,隻是低着頭站在一邊,眉眼低垂,膽小又怯懦。
不錯,這個好。
沅卿聰慧,定會想辦法逃跑。此人瞧着膽小怯懦,定沒有膽子幫沅卿做事,若是做了,随便拷打一下便也出來了。
膽小怯懦者最易把控,因為他們常常本分,不會去冒險去做任何涉險之事,更何況是要命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