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打開,碎成兩半的簪子應聲而落:“啊,一不小心就碎了呢。”
“你!”
蘇沅卿看着他,目光冷冽:“你把我拐來,到底想要什麼。”
蕭暮歸笑着,手指蜷着在桌上輕敲,聲音溫潤,眼中神色卻帶着些瘋狂:“我要你。”
“我要你忘記蕭清辭,做我的妻子,就像前世一樣。”
“你本該就是我的宸王妃。”
“你瘋了?”
蘇沅卿斂眸看着地上碎成兩半的簪子,冷聲道:“你既是記起了前世的事情,就該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幹系。”
“今生今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若是能跟你生死相随,我倒也無所謂。”
蕭暮歸攤着手,眉尾輕挑,像是不論她說什麼都無所謂似的。
蘇沅卿拉着床邊的紅綢穩定身子,緩緩蹲下撿起落在地上的兩半簪子,将它們小心翼翼地拼湊在一起。
散開的發絲垂在她的身側,蘇沅卿擡頭,冷着眸子道了句:“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當年貪玩跑到冷宮,救了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呵,狼心狗肺。”
蕭暮歸雙腿交疊,仰靠在椅背上,溫潤的假面消失,忽地邪笑出聲,擡眸看着她:“是你把我從冷宮裡救出來的,是你把我從囚籠裡拉出來的……”
“分明蕭清辭當年對你那般冷淡,憑什麼,你的視線卻隻停留在他身上!”
“父皇這般,你也這般,蕭清辭他到底有什麼好!為什麼你們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蕭暮歸說着,眼眶瞬間便紅了起來,一邊流淚一邊笑着,瞧着詭異至極:“你們既然這般在乎他,那我便非要在你們面前——”
“殺了他。”
蕭暮歸将桌上的茶盞摔到地上,随即便拂袖起身。
待走到門口時,他頓了下腳步,似是調整了下自己的心緒,又戴上了那張溫和假面,回頭對她笑道:“沅卿,待會兒我會叫宮女給你送吃食和衣裙來。”
“我先去處理些政事,午膳時再來陪你。”
說罷,高大的殿門又被牢牢關上。
旁邊窗戶大開。
蘇沅卿坐在地上,身後床榻上的紅綢飄揚,順滑的綢緞拂在她的面上,眼尾的一滴淚水墜落,滴在那根斷掉的簪子上,碎成一朵綻開的淚花。
不行,得做點什麼。
蘇沅卿扯着紅綢,強撐着酸軟的雙腿,起身又坐在床榻上。
她低頭看了眼腳上的金鍊,輕輕扯了扯。
上面的金鈴忽地響起,門外的士兵聽見,瞬間正色起來,垂在身側的手握住腰間别着的劍柄。
一旦她想跑,他們便會立刻沖過來,将劍架在她的脖子上。
蘇沅卿眸光漸沉。
這金鍊看着細,卻極為堅韌,上面還帶着金鈴,憑着蕭暮歸的細心程度,怕是暗中還有不少人瞧着她。一旦她有異動,怕是連路都沒走幾步,蕭暮歸就得到消息了。
更何況,他還給她下了軟筋散。
不出意外,蕭暮歸定會以她作為誘餌,來威脅阿辭過來救她。
可她現在連出都出不去……
要如何攔他到這險境裡來呢?
蘇沅卿想着,不遠處的殿門忽地打開。
幾個宮女垂首斂眸,小心地邁步進來,不敢擡頭看她一眼。
她們的手上都舉着一個玉制托盤。
有人端着洗漱的銅盆,有人端着吃食,有人則是端着新做的錦裙和首飾進來。
蘇沅卿沒有擡眼,以為不過是蕭暮歸的故獻殷勤,本不想理會。
端着錦裙和钗環的那個宮女俯身在她身旁,将托盤放在她的身側,指尖若有若無地戳碰了下蘇沅卿的衣裙。
“郡主,這是殿下特地給您在宮外的聚寶閣采買的錦裙和首飾。”
“宮中寶物甚多,殿下說,待您同意嫁他之後,便會帶您去庫裡挑您喜歡的。”
蘇沅卿聽到熟悉的聲音,目光愣了下。
她擡起頭來,瞧見的卻是一個不甚眼熟的宮女,就在她疑惑之際,她看見那個宮女對她眨了下眼睛。
是孟玥啊。
她的易容術隻教過幾個人,依稀記得,殷行也是一個。
應該是先前殷行為了讓她多一個底牌,悄悄教給她的,瞧這爐火純青的程度,怕是已經學了許久了。
蘇沅卿了然地勾了下唇,随即便把身側的東西全都拂在地面上。
托盤和钗環首飾紛紛散落在地,碎裂的钗環混在一起,碰撞着發出嘈雜的聲響。
蘇沅卿斂眸,對着旁邊的宮女冷聲道:“這都是些什麼粗劣東西?”
“你們就拿這個給本郡主用嗎?!”
她将手上的白玉桃花簪摔在了地上的一堆钗環裡,側首睨了下旁邊的孟玥,對着她假意吼道:“把蕭暮歸給我找過來!”
“他跟他哥哥相比,果真是連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郡主息怒!”
四周的宮女紛紛跪地,孟玥藏在一旁,低頭收拾着地上的碎簪子,将蘇沅卿的那根桃花簪藏在了自己的袖中。
郡主一般隻會叫太子殿下“阿辭”。
那聲哥哥,是說給她聽的。
簪子由她送出去,代表郡主無事,叫他不必憂心。
而那聲哥哥,是叫殿下去找她的哥哥——孟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