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沅卿眉心微蹙。
随着馬車漸漸行進,蘇沅卿感覺到一道炙熱的目光朝她看來,像是被鷹臯鎖定了的獵物,那目光一路跟随着她,讓她極為不舒服。
蕭清辭見狀,伸手撫了撫她的眉心,輕聲問道:“卿卿,怎麼了?”
“我感覺……好像有人在看我。”
蘇沅卿擡頭,盯着城門的方向,那道視線卻忽而消失了。
馬車從護城河的橋上駛過,那城牆上站着的士兵,面目也漸漸明晰起來。
蘇沅卿和蕭清辭對視了一眼。
那城牆上的守将,好像……全都是些陌生面孔。
蕭清辭目光一凜,對着馬車前面喊道:“蕭肆,快掉頭!”
“啊?哦……是,殿下。”蕭肆愣了下,随即拉直缰繩,想着先把馬停下來。
不曾想,就在馬車停頓的這一瞬間,城門忽地洞開一線。
烏泱泱的士兵從城門後湧了出來,将馬車和後面的一隊侍衛盡數包圍,漸漸地往裡逼近。侍衛們紛紛拔出刀劍,往馬車的方向靠攏着。
不多時,侍衛們聚在馬車四周,已經被一隊士兵逼得退無可退。
蘇沅卿借着車簾的縫隙瞧着外面的場景。
敵我人數懸殊,情況極為不妙。
忽地,蘇沅卿看見那些士兵們的刀劍上,都刻着同樣的暗紋。
蕭暮歸。
他竟然……
現在這般情況,看來他是已經開始謀反,把整個宸京控制住了。
怎麼會這麼早……
她分明記得,他這個時候應當還沒有這個打算才對。
是她失算了。
蘇沅卿阖了阖眸,随即起身,掀開車簾便準備下馬車。
“卿卿!”蕭清辭伸手抓住她,看着她的目光驚恐,眉心緊蹙,聲音害怕得有些顫抖:“你要做什麼……”
蘇沅卿安撫般地拍了拍蕭清辭的手,對他笑了下。
倏忽,蘇沅卿往前傾身,在蕭清辭放松下來的時候,擡手按在他的睡穴上。
“!卿……”
蕭清辭還未來得及用内力封住穴位,便被蘇沅卿按了個正着,他的眼皮瞬間墜了下去,手上卻還是不甘心地緊攥着她的衣袖:
“别……走……危險……”
蘇沅卿垂着眸子,将他的指節一個一個掰開。
她掀開簾子,看見蕭散和蕭肆二人面色凝重,便對他們說道:“待會兒我先去引開他們的注意力,你們把所有的侍衛集中到後面,我會暗示元亭和青柳幫你們一起打開一個缺口。”
“蕭清辭現在昏在裡面,你們一會兒把他從馬車裡帶出來,從缺口裡面跑出去!一定要快!不要管後面的事!”
蕭散蹙眉,正想拒絕:“可是郡主你……”
“我無事。”
蘇沅卿看着前面黑壓壓的士兵,心裡隐隐感覺到了什麼:“蕭暮歸他……暫時不會傷我。”
說着,蘇沅卿對着侍衛中間喬裝過的二人使了個眼色。
她走下馬車,冷笑一聲,對着前面喚道:“蕭暮歸,出來吧。”
“呵。”
蕭暮歸從城牆後走了出來,身上的素衣換成了繡着蟒紋的雪青錦袍,再不複昔日的溫潤僞裝,整個人像是脫胎換骨一般,唇角噙着的笑意帶着絲縷邪性:
“沅卿,我等你許久了。”
蘇沅卿沒心思跟他廢話,開門見山道:“放了阿辭,我跟你走。”
“好啊——”
蕭暮歸笑着挑了下眉,向蘇沅卿伸出手去:“沅卿,過來。”
“你過來,我就讓他們走。”
蘇沅卿垂着眸子,緩緩走向了蕭暮歸。
就在他眉開眼笑之際,她從袖中掏出一根簪子,抵住了他的脖子。
“我不信你。”
蕭暮歸眼底的笑意凝滞,攤開雙手,将脖子往她的簪子下送了送:“沅卿,你不信我是對的。”
“你和蕭清辭,我一個都不會放走。”
“他壓着我多年,不殺他難解我心頭之恨。而你……”
蕭暮歸輕笑一聲,帶着薄繭的手指觸上她的簪子,緩緩摩挲着:
“可是要當我的宸王妃呢。”
宸王妃!
蘇沅卿看着蕭暮歸,眼底驚顫,握着簪子的手有些不穩,劃開了蕭暮歸的脖頸,流下了點點鮮血。
四處的士兵見狀,紛紛将手中的劍對準她。
蕭散等人見士兵們的方向轉變,迅速将馬車裡的蕭清辭帶出,和侍衛們一起對着後方的一個點猛攻。
那些士兵沒有料到他們會逃跑,躲閃不及,包圍圈很快就被他們打開一個缺口。
蕭暮歸見狀,眼中泛着厲色,吼出聲來:“追!”
“你敢!”
蘇沅卿手上的簪子又往下壓了壓,蕭暮歸感覺到脖頸上的刺痛,唇角噙笑,低頭對着她道:“沅卿,你真以為……我怕這個嗎?”
蕭暮歸将脖子往簪子上又送了送,聲音溫和,又帶着股難以言喻的瘋狂:“若是能死在你手下,我倒是無所謂。就是他們……恐怕今日就得命喪于此了。”
蘇沅卿看着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轉而将簪子抵到自己的脖子上:“放他走。”
“不然我就再死在你面前一次。”
蕭暮歸的面色微變,往前走了兩步。
見蘇沅卿後退幾步,一臉警惕地看着他,蕭暮歸的眼底晦暗,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冷笑:
“呵。”
“放他們走!”
蘇沅卿一邊拿簪子抵着自己的脖子,一邊看着蕭散他們漸行漸遠。
倏忽,她感覺自己渾身發軟,眼前一片模糊。
她轉頭看向蕭暮歸,咬了咬牙道:“你……在自己身上抹毒……”
還未說完,蘇沅卿眼前一黑,瞬間便倒了下去。
蕭暮歸及時蹲下身去,把蘇沅卿接住。
他撫着她的眉眼,眼底泛着懷念之色,聲音溫潤:“沅卿,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啊……”
“可是,你在我手上,他怎麼會不來救你呢?”
“你,我要。”
“蕭清辭的命,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