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洛元尚在熟睡之中,陳橋的舊部便已經包圍了知州府。
待蕭散等人帶着受傷的陳橋出來後,那些人便沖進了知州府,洛元的侍衛沒有準備,再加上人數懸殊,沒一會兒就被全數擒住,連帶着洛元也都被生擒。
這救人一事,是鄭安書和蕭清辭計劃已久的,本就有十足的把握,倒也沒什麼值得憂慮的。
但是……
奇就奇怪在,洛元被擒住之後,他的一衆手下,乃至他的本家洛家,都沒有一絲一毫出來救他的意思,反倒是一個個地全都消失匿迹。
因為沒了洛元的阻礙,原先的一衆官員看見陳橋出來了,紛紛都表示要繼續追随他。
陳橋重新成了知州府的主人。而為了更好地解決災情一事,蕭清辭也帶着原先的人一起住在了知州府裡面,在這半月裡和陳橋一起準備救災事宜。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但這事結束得好像有些太順了,順利得……有些怪異。
洛元在南隐州紮根多年,又是蕭暮歸的同盟,怎麼會沒有一個人來救他?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背後的人将他徹底放棄了,連帶着他的勢力也盡數收回。但是為什麼呢?蕭暮歸籌謀多年,怎麼可能就這麼容易放棄了?
他想幹什麼?
蘇沅卿蹙着眉,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勁。
她輕輕拍了下窗戶,對着外面喚道:“蕭柳。”
“屬下在。”
蕭柳瞬間便出現在蘇沅卿面前,低着頭恭敬道:“郡主可是有事要吩咐屬下?”
蘇沅卿點了點頭,走到桌前拿了信紙和筆,在上面寫了兩行字。
她拿起信紙,輕輕吹了吹,待墨水幹透後,便拿給青柳,聲音沉肅:“把這信傳到孟玥那裡。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看見。”
“是。”
青柳接過信紙,出門走到一個四下無人的角落裡,對着遠處吹了下口哨。
不過須臾,一個信鴿自樹上飛下來,穩穩地停在青柳的肩上。
青柳敏銳地擡頭看了看。
嗯,沒有旁人的氣息。
青柳将信鴿放在手上,将信紙卷成筒狀,綁在信鴿的後腿處,随即放飛出去。
這信鴿經過訓練,隻會朝雲傾苑的方向飛去。
待青顔拿到了,就會把這信傳給殷行,然後趁夜暗中給孟玥送過去。
青柳目光沉沉,看着信鴿漸行漸遠,直到化作一個白點消失在天空盡頭,這才收回視線,轉身準備回去跟蘇沅卿複命。
卻未曾瞧見,那遠處樹旁,轉瞬即逝的一片黑色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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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如墨,明月皎皎。
自從上次蘇沅卿答應蕭清辭,同意他上床抱着她睡覺之後,這人便樂此不疲,每至亥時前後,便會抱着玉枕來敲她的房門。
一日連着一日,從不間斷,甚至愈發得寸進尺起來。
蘇沅卿躺在床榻上,對着身後的人無奈地歎了一句:“阿辭,你别抱得這麼緊……手也别亂動。”
“我冷……”蕭清辭把頭埋在蘇沅卿的脖頸間,輕輕蹭了蹭,“卿卿又要趕我了,難不成果真如他們說的一樣,得到了便會厭……”
“停——”
蘇沅卿轉過頭去,把蕭清辭的玉枕從他頭下抽出來,放在他的懷裡:“今晚你抱着這個睡。”
蕭清辭有些愣地看了看懷裡微涼的玉枕,又擡頭可憐兮兮地看着蘇沅卿,眼尾微墜:“卿卿……”
蘇沅卿轉過身去,聲音淡淡:“不然你就回自己的房裡睡去。”
蕭清辭瞬間便閉上了眼睛。
他乖乖地抱着自己的枕頭,時不時地睜下眼,看着蘇沅卿的背影,一點一點朝她那邊移動着。
蘇沅卿察覺到了,索性站起身來,披着外衣走下床。
蕭清辭見狀,瞬間便慌張起來,半撐着起身:“卿卿,我不亂動了,你快回來,外面冷!”
“……我隻是渴了,倒杯茶喝。”
蘇沅卿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
感受到背後灼熱的視線,她一口一口地慢慢抿着,想暫時逃避下現實。
忽地,旁邊的窗戶晃了一下。
她走到窗邊,打開一半窗戶,那窗外的信鴿就飛了進來,穩穩地停在了窗棂上,歪頭看着蘇沅卿。
孟玥的信到了。
蘇沅卿把信鴿腳上的密信取了下來,緩緩打開。
【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
蘇沅卿又仔細地看了看那張信紙。
上面确實是孟玥的字迹。
難道……
真的是她想多了麼?
“卿卿?怎麼了?”
蕭清辭見蘇沅卿站在窗邊,趕忙下床來問她。
蘇沅卿蹙着眉心,搖了搖頭道:“無事。”
她把信鴿放了出去,随即便關上窗戶,拉着蕭清辭回了床榻上。
不遠處的樹上,一個穿着黑衣的人把玩着手上的信紙。
忽地,他輕笑一聲,将它撕成了碎片狀,轉手揚了出去。
紙片像雪花一樣在空中飄揚着,映着月光在空中起舞,又被忽來的清風吹散,飄搖着墜落在四面八方。
不過須臾,就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