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隐州,知州府。
風和日暄,燕飛葉落。
知州府裡德一處偏房内,窗戶被打開了一半,陽光順着窗框照進來,溫暖和煦。
淡淡的微風吹進來,吹動着蘇沅卿的發梢。
蘇沅卿感受着眉上的觸感,羽睫輕顫,擡頭悄悄看向對面的蕭清辭。
蕭清辭的手骨肉勻稱,指節間執着一根螺子黛筆,輕輕沾了下旁邊的水,便開始為蘇沅卿描眉。
他看着她的柳眉,目光灼灼。
細碎金光落在他的眉眼發間,蕭清辭眼眸微垂,柔和的愛意被揉碎在那雙噙笑的桃花眸裡,似水潋滟。
“好看。”
蕭清辭已經放下了黛筆,從桌上拿了個銅鏡來,一邊伸手戳了下蘇沅卿的臉,一邊輕笑出聲:“我剛剛分明描的是眉,可為何卿卿這臉,也染上顔色了?”
“瞧瞧,連胭脂都用不着了。”
蘇沅卿回過神來,擡頭看了眼銅鏡。
隻見那鏡中之人,柳眉輕斂,面泛桃紅,恰似桃花灼灼,朝陽明媚。
蕭清辭還在戳着她的臉。
蘇沅卿瞪了他一眼,伸手将他的手拍開,面上紅意更甚:“……你一大早便來把青柳趕走,就是為了給我描眉?”
“嗯……也不全是。”
蕭清辭雙手撐在桌上,向前傾身,擒住她的唇瓣。
不多時,他退下身來,看着蘇沅卿嫣紅的雙唇,揚眉笑道:“還有,為你染口脂。”
蕭清辭的手指觸上她的唇,輕輕碾了碾:“你最喜歡的——上好的櫻紅色。”
蘇沅卿偏過頭去,躲過他的手指,白皙的耳根泛着薄紅。
“光天化日的,阿辭你能不能正經點……”
她斂着眸子,小聲斥他,蕭清辭聽着,隻是笑着點頭,并未接話。
不多時,門口處傳來敲門聲。
蕭肆垂首立在門口處,恭敬喚道:“殿下,陳知州找您。”
蕭清辭輕蹙眉心,朝外應了聲:“好。”
他站起身來,忽地玩心大起,又戳了下蘇沅卿的臉,待惹得她又瞪了他一眼,便笑着對她說道:“卿卿,待會兒我再回來陪你。”
蘇沅卿推了下蕭清辭,輕聲催他:“你快去吧,别耽誤正事。”
蕭清辭又低頭親了她一下,随即便出了房門,去往主院找陳橋。
蘇沅卿偏頭看了下銅鏡,瞧見自己臉上的羞赧之色,有些惱地伸手把銅鏡翻了個面。
她起身走到窗邊,靠在窗棂上看向遠方,眼中神色低沉。
洛元已經被抓住了,南隐州也開始重建,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是……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
時間倒回到半月之前。
天邊陰雲密布,夜深如墨,明月和星辰被掩在陰影之下。
此時正值子時,整個知州府内一片靜谧,隻有幾隊侍衛在四處晃悠着巡邏。
蕭散和鄭安書穿着知州府下人的衣服,躲在暗處打量着外面的侍衛。
待前面的一隊侍衛巡邏完離去後,兩人便順着鄭安書先前畫出的路線,朝地牢的方向走去。
“站住,你們是幹什麼的?!”
一個侍衛看見二人,把腰間的劍抽了出來,指着二人道:“轉過身來!”
蕭散斂下眸子,身子漸漸下沉,準備拿出靴中藏着的匕首。
就在這時,鄭安書攔住了蕭散,對他搖了搖頭,随即壓低聲音回道:
“出恭!我們是出來出恭的!”
“出恭?出恭需要兩個人一起嗎?”
那侍衛拿着劍,冷笑一聲:“你們當我是傻子?”
“唉~”
不遠處的樹上,傳來少年的歎息聲。
倏忽,一把軟劍從那侍衛的喉嚨中穿過,瞬間便奪了他的性命。
蕭散擡頭,頗為無語地問他:“你怎麼來了?都說了叫你靜養的,你的手拿不了刀劍。”
蕭肆從樹上跳下來,右手上還纏着細布。
他靠在樹幹上,左眉一挑,攤手說道:“我在床上躺着沒事幹,無聊死了,幹脆就偷偷過來喽。”
“再說了,我隻是右手受傷,左手還能動欸,不耽誤事。”
“随便你。反正就算你死在這兒,跟我也沒幹系。”
蕭散白了他一眼,拉着鄭安書一起,轉身便繼續朝地牢的方向走去。
“欸,等等我——”
蕭肆從侍衛的脖子裡把軟劍拔出來,快跑幾步跟上二人。
不多時,三人到了知州府的書房附近。
書房門前的侍衛很多,依稀瞧着,比之方才巡邏的能多出三倍。
蕭肆的雙手扒在牆上,探出了半個腦袋,看着前面來回走動着的侍衛。
“欸,蕭散,就咱們幾個,你确定……”
“能救出陳知州麼?”
蕭散和鄭安書躲在暗處,正在核對着地牢裡面的地形,猜想陳橋最有可能被關在哪裡。
待聽見蕭肆的話,他連頭也沒擡,淡淡地說了聲:“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門口處便匆匆忙忙地跑來了一個侍衛,不知跟前面的人說了什麼,那些人面色大變,紛紛拿着火把和武器朝門口處跑去,隻留下幾個人看守書房。
“陳知州的舊部到了。”
蕭散從靴裡拿出匕首,看着書房前的幾個侍衛,目光凜凜:“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