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暮歸那個逆子!
他的感覺果真沒出錯,他這個逆子絕非外表上的那麼溫和良善、無欲無求。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養出這般多的私兵,現在還敢逼宮謀反,怎麼可能是什麼簡單貨色!
蕭琛蹙着眉心,不知想到了什麼,氣血上湧,開始猛咳起來。
蘇今見狀,趕忙走到他身邊,又是順氣又是給他倒茶。
外面正下着雨,黑壓壓的。
蕭琛的唇角已經咳出了血絲,喝了一盞茶水才勉強止住。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連滾帶爬地從外面跑進來,整個人渾身濕透,雙手顫抖:
“陛下,禁軍已經死傷大半,剩下的全部投降……九皇子……九皇子殿下他已經到……”
還未等他說完,一道熟悉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帶着溫潤的笑意:“父皇。”
蕭琛渾身無力,撐着木椅的扶手半支起身,擡首往前看去,淩厲的眉目雖是失了往日神采,卻仍是餘威尚存。
穿着銀甲的蕭暮歸自門後出現,右手拿着把染血的利劍,血珠混着雨水,順着劍身往下滴落。
他的頭發濕了一半,額前的發絲沾在面上,唇角笑意溫潤,眼底卻是一片寒意,白面血唇,詭異又割離。
待蕭暮歸整個人走到殿上,蕭琛才發現他的左手上,竟是提着個人頭。
是禁軍統領的頭顱。
蕭琛閉上眼,将目光移開:“朕沒你這個兒子。”
蕭暮歸察覺到蕭琛的視線,将手上的東西丢在地下,聲音溫和:“父皇不喜歡嗎?”
“他可是父皇的近臣之一,暮歸以為父皇看見他會高興的呢。若是父皇不喜歡,那你說……母後的如何?”
“蕭暮歸!”
蕭琛拍了下桌子,撐着一口氣站起身來。
就在這時,一把匕首刺進了他的後背。
蕭琛愣在了原地,猛地吐出一口血。他倒在地上,眼前出現了一塊黑影,唇上也漸漸發烏。
蘇今眼神冰冷,從袖中拿出手帕來擦了擦自己手上沾着的血迹,居高臨下地看着蕭琛。
忽地,一道白光閃過,外面驚雷炸響,蕭琛看着蘇今走向蕭暮歸,冷笑了一聲:“原來是你。”
“朕就說為何近日來時常體力不支,心口發疼……”
蕭琛撐在椅腿上喘氣,心口的疼痛蔓延開來,他一手撫着胸口,一手指向蘇今:“你……給朕下毒……你是他的人……”
“陛下終于猜到了。”
蘇今拍了拍手,臉上戴着的恭敬假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冰冷的目光:“早在幾個月前,奴才就開始給您的茶裡下藥了。”
“是東熙來的好毒藥,無色無味,每日撒些在您的茶水裡,太醫都查不出來。”
說着,蘇今又笑了下,伸手将蕭琛身後的匕首拔出,拿手帕擦拭幹淨:“而這匕首上浸着的,則是另一味毒。改良過的浮生之毒,可以将您體内聚着的毒素一并引出,然後……”
“痛不欲生。”
蘇今話音剛落,蕭琛便渾身顫抖起來,面色發黑,耳膜滲血。
蕭暮歸看着,将沾着血水的劍丢在地上,蹲下身來看着蕭琛,聲音淡淡:“父皇,痛嗎?”
“你可知我母妃當年在冷宮時沒有藥,活活在冷風裡病死有多痛?”
“你可知我年幼待在冷宮,食不果腹時,看着你從我面前一閃而過時有多痛?”
“你可知我為了搏得你的一點喜愛日日裝成我不喜歡的樣子,卻看着你對蕭清辭溫和以待,卻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時我有多痛?!”
“但凡你對我有一點父親對兒子的愛護,我都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蕭暮歸聲聲泣血地控訴着,眼中不甘、憤恨和快意交織着,最終勾起了一抹邪肆的笑意,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蕭琛苦苦掙紮。
蕭琛受不住身上的苦楚,生生疼昏了過去。
蕭暮歸轉過身去,撿起地上的寒劍,對着門外的人冷聲吩咐道:“父皇生病了,将父皇帶回紫宸殿修養。”
“是,殿下。”
兩個士兵扛着蕭琛去了紫宸殿。
外面雨聲漸歇,烏沉的雲卻還是留在遠處。蕭暮歸擡頭看着天空,眼底神色意味不明。
為什麼……
他計劃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刻麼?
可是為何,他的心裡卻沒有幾分快意,更多的是……不甘?
他在不甘什麼呢?
雖然中間出了些插曲,但他所盼望的一切都實現了不是麼?
蕭暮歸這般想着,忽地想起了什麼,唇角重新勾起。
不對,還差一個。
他的沅卿……
蕭暮歸轉身,看着那獨屬于蕭琛的位置,一步一步地踏了上去。
他坐在高位上,俯視着殿内的一切,雙腿交疊,眉目輕揚。
現在,沅卿和蕭清辭應該已經聯合陳橋解決洛元了。
洛元那個沒用的東西,丢了便丢了,總歸他現在也不需要南隐州的銀子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封鎖他謀反的消息,讓蕭清辭和沅卿回到宸京,然後……
她就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