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明月高懸。
在街邊的一處客棧四周,高大的樹木遮掩着月色,獨留着中間開出一條不寬不窄的道路,此時正安靜地停着一排車隊,一些侍衛打扮的人站在旁邊,輪流巡視着。
倏忽,一陣清風吹來,高大樹冠被吹得晃了晃,層疊的枝葉被人往下扒開,從那裡面閃出一個黑影,踩着月光躍到了客棧廊道上,匿在黑暗中觀察着侍衛們的動向。
不多時,那人似是發現無人察覺,便對着不遠處比了個手勢,四周樹冠内瞬間便又冒出來幾個黑影,陸續地跑到廊道上。
領頭的那人探頭打量了下四周,随即帶着衆人匿在暗處,伸出手指指向最裡頭的一間包廂,壓低聲音道:“瞧見沒有,那裡頭的人就是我們今日的目标。”
“雇主說了,隻要讓他死了,價錢随我們出。待做完這單,咱兄弟幾個就能吃香喝辣了!”
後面幾個人接連點頭,卻唯獨站在最後的那一個黑影,顫顫巍巍地問道:“可那客棧外頭有那麼多侍衛,可見那人來曆非凡,我們怎樣才能得手呢……”
領頭那人輕哼一聲,從袖中掏出幾根香出來,在幾人面前晃悠了一下,故作玄虛地說道:“這香是雇主給的,說是東熙那邊取來的上好的迷香!”
“隻要拿火折子給這香一點,别說什麼侍衛和貴人了,就是神仙也得倒地!”
“哦?老大可否讓小弟瞧眼這迷香?”
這些刺客面上都戴着黑面罩,叫人看不清面容,那後頭的人更是隐在陰影底下,整個人與暗色融為一體。
領頭“啧”了一聲,将香遞了過去:
“你好生拿着,這迷香可珍……你在做什麼!”
領頭目光一凜,隻見前面那人輕笑一聲,将領頭手上的迷香全都搶了過來,一把碾成了粉末。
他摘下面罩,往前走了兩步,那張恣意的少年容顔就暴露在了月色之下。
“幹什麼?自是——”
蕭肆從腰間取下一把軟劍,眉眼一挑,指向幾人笑道:“取你們的性命。”
戴着面罩的幾人瞧見陌生的面孔,先是一愣,随即也取出了自己的武器,對着蕭肆冷笑道:“呵,大言不慚!”
“你一個毛頭小子,能打得過我們這麼多人麼?”
月色溶溶,幾人在客棧暗處厮打起來,底下的侍衛們聽着動靜,隻是擡頭望了眼,随即便收回了視線,繼續在原地來回巡邏。
不過半炷香的時間,那廊道上的打鬥聲便停了下來。
蕭肆踩着幾人的屍體,軟劍指向角落處瑟縮的人,染着血迹的劍尖拍了拍他的臉,蹲着問他:“來,說話。”
“是誰派你們來刺殺殿下的?”
“我……我不知道……”
“我們隻收錢殺人,從不過問客人的……”
黑衣人搖了搖頭,雙眼瞪大,驚懼地看着面前笑容肆意的少年。
這個人……
分明才十多歲的樣子,竟然在短短幾招裡,就把他們幾個訓練多年的殺手全都殺掉了……
妖邪!簡直就是妖邪!!
蕭肆沒聽見滿意的回答,面上染了些不耐之色。
軟劍的劍尖還墜着幾滴血珠,在皎潔月光下,整個劍身泛着飒飒寒光,蕭肆将軟劍橫在他的脖頸處,面上帶笑,聲音卻是冷冽:
“不知道?”
“迷香都拿到了還能不知道?”
蕭肆手上用力,很快便在那人的脖頸上劃出血痕。
他沉着眸光,對他最後道了句:“給你三秒鐘,若是你再不說實話,我便叫你人頭落地。”
“我……我……真的不知道……”
黑衣人驚懼得渾身顫抖,面色蒼白,額頭上不斷冒着冷汗,眼睛還有些不自覺地往上翻,不過須臾,便吓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喂,不是吧?”
蕭肆蹙眉,往前兩步用軟劍撥弄着他的身體,有些無語地說道:“這就暈了……真是沒出息。”
“還不是因為你一直在吓他。”
樓梯處傳來“踏踏”的上樓聲,蕭肆站起身來,回頭一看,就瞧見蕭散又背着他那個破藥箱,靠在樓梯上對他冷笑:“蠢貨,審個人都審不明白。”
“要不是老大去做任務了,殿下才不會帶你這個沒腦子的莽夫來。”
“欸……你!”
蕭肆正要發火,就看見蕭散蹲下身子,從藥箱裡拿出銀針紮在黑衣人身上。
那人掙紮了一下,随即眉心緊蹙,瞬間便雙眼大睜,痛呼出來:“啊!”
蕭散冷冷地看了眼地上疼得打滾的人,不緊不慢地将銀針放回藥箱裡,對着蕭肆說道:“帶到下面去,叫蕭爾來審。”
“你這蠢腦子不經用,别一會兒又連個話都沒問出來,就先把人弄死了。”
“啧。”
蕭肆将軟劍擦拭幹淨放回腰間,雙臂抱胸倚在牆上,癟嘴不屑道:“分明是他們自己往我劍上撞的,怎麼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