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冷冷地瞥了蕭肆一眼,雙手抱臂環在胸前,忽地輕笑道:“在太子府時,一群暗衛裡就屬你鬼點子多,這不,惹到郡主了吧?”
“冤枉啊……”
蕭肆倚在牆上,畏畏縮縮地回她:“我就隻關過一次,還有一次是蕭……”
忽地,青柳像是聽見了什麼動靜,猛地捂住蕭肆的嘴巴,目光看向殿門處:“噓,殿下出來了。”
穿着鵝黃錦裙的姑娘立在殿門前,半散的墨發與發間的皦玉綢帶交織着,被清風吹得輕揚。
細碎的陽光透過她頭頂的傘檐落在她的眉眼間,蘇沅卿羽睫輕顫,擡手遮了遮太陽。
青顔見狀,趕忙往前走了步,舉着傘的手偏了偏,将蘇沅卿整個人籠在陰影之下。
“殿下怎麼這般久都沒出來?都把郡主曬到了。”
青顔嘟囔了聲,蘇沅卿無奈看去,正想說她,殿門處卻突然傳來聲響。
蘇沅卿擡頭看去,隻見那朱紅大門洞開一線,穿着朝服的蕭清辭便從那殿内匆匆走了出來。
他接過青顔手上的傘,傾在蘇沅卿那邊為她遮陽,趕忙問道:“卿卿,你在這兒等了多久,可等急了?”
“沒多久。”
蘇沅卿搖了搖頭,伸手挽上蕭清辭的胳膊,對他歪頭笑道:“阿辭,我們好像許久都未在禦花園待過了。”
“明日你便要走了,我們現在去禦花園待會兒可好?”
“嗯。”
蕭清辭執着傘的指節微蜷,垂首溫柔地看着她,眼中潋滟着笑意:“卿卿說什麼都好。”
說罷,二人便向禦花園的方向走去。
待走過兩處回廊,經了三方殿宇,不多時,他們便走到了禦花園裡頭。
看見熟悉的垂柳和石桌,蘇沅卿兩眼放光,挽着蕭清辭的手松開,一溜煙兒地便跑到石桌前坐下。
蕭清辭輕笑一聲,将傘收起丢給一旁看戲的蕭肆,随即便快步走到石桌前,也跟着坐下。
石桌上落着許多細長的柳葉。
蘇沅卿伸手拾起一片,瑩潤的指節蜷了蜷,将柳葉扯直,放在眼前把玩。
此時剛到巳時,太陽漸漸升至柳樹上端,倏忽清風一吹,蘇沅卿頭上的柳枝便随風擺動着,明媚的陽光順着枝條的縫隙落在蘇沅卿眼前,明滅之間,蕭清辭的影子映在了柳葉之上。
恍然之間,似是跟幼時那個小公子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蘇沅卿勾着唇,歪頭靠在石桌上,一邊把玩着柳葉一邊說道:“說起來,當年我們剛開始認識時,你對我愛答不理,我卻還是喜歡追着你。”
“每次我到禦花園裡時,總能碰見你在看書,我便坐在一邊玩着桌上柳葉,看着你的影子在葉片上晃動。”
“然後——”
蘇沅卿擡起柳葉,蕭清辭那張噙着笑的清絕面容便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彎着眉眼,放下柳葉,伸手觸上蕭清辭的眉眼:“我每次移開葉子,便能看見你這張翩若谪仙的臉。”
“不管看多少次,都是那麼好看。”
“原來卿卿喜歡我,就是喜歡我這張臉麼……”
蕭清辭抓住蘇沅卿的手指,側首在她指尖上親了親,随即笑道:“那我可要好好護着我這張臉,不然若是傷到了哪裡,卿卿就不喜歡我了。”
蕭清辭的語氣裡分明是帶着些調笑,蘇沅卿卻當了真。
她看着蕭清辭,清淩的杏眸中染上認真的神色:“我會一直喜歡你的,阿辭。”
“不管今後再發生什麼事,經了多少年,我都會一直喜歡你。”
蕭清辭聞言,面上神色倏忽頓住,像是愣着了。
良久,他垂着眉眼,雙手握住蘇沅卿的手,清冽的聲音裡帶着些啞意:“卿卿。”
“等我回京,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蕭清辭擡頭,眼底染着淡淡水光,錦袍的衣袖落下半截,露出他腕間的那根紅繩,和蘇沅卿手上的紅繩恰好合在一起,恍然之間,像是它們本就是一體。
他将蘇沅卿的手放在他的側臉上,頗為眷戀地蹭了蹭,輕聲發出的呢喃被清風吹散在空氣中。
“我好像……”
“等不及了。”
不遠處,一個穿着素衣的公子立在殿下的陰影之中,眉目陰沉的看着這邊,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陽光下,笑容明媚的姑娘傾身親在他最讨厭的人唇上,眉眼彎彎,好看得驚人。
蘇沅卿啟唇,清風都格外偏愛她,忽地吹起她身後的皦玉綢帶,襯得她燦若朝花。
淡淡的一聲帶着笑意,就這般直直地擊在他的心上,久久不能平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