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玄宸殿。
放眼進去,是一處三面寬闊的大殿,雕梁畫棟,金碧輝煌。
殿旁的一處桌上,有兩人正在相坐對弈。
殿内開着窗戶,清風順着窗棂吹進來,吹在那靠窗一側的矜貴公子身上。
蕭清辭還穿着一身朝服,玉帶錦袍,金冠束發,那雙桃花眸濯濯冷清,修長指節執着一個白子,輕輕落在棋盤之上。
他擡眼看去,聲音冷清:“父皇,今日怎麼想着叫兒臣來陪你下棋了?”
蕭琛手上執着墨子,似是在蹙眉思索棋路。
過了會兒,他目光示意站在一旁的蘇今,蘇今會意,連忙上前給二人倒了茶水,垂首笑道:“殿下,陛下這是舍不得您呢!這才趁着您快離京了,叫您來……”
“咳咳——”
蕭琛舉起茶盞喝了口茶水,忽地輕咳了兩聲,輕聲斥責蘇今:“休要胡言,下去做你自己的事去!”
“奴才遵旨。”
蘇今恭敬行了一禮,随即便從殿内退了出去。
此時殿内便隻剩這父子二人。
蕭琛輕歎一聲,将手上的棋子落在棋盤裡,那一向威嚴的眸子裡帶着擔憂之色:“清辭,那南隐州現在災民泛濫,你此番前去……”
“父皇,兒臣會照顧好自己的。”
蕭清辭淺笑,舉盞抿了口茶水,側臉映在陽光之下,矜貴無雙:“我先前去過一次,已經對災情有了些了解。此番再前去,兒臣定會安撫好民心,不會讓父皇失望的。”
蕭琛點了點頭,看着蕭清辭的目光裡帶了些贊許,面上的郁色也漸漸消失。
似是隻有在面對蕭清辭時,這位威嚴的帝王,才會露出一副尋常父親的溫和來。
蕭琛起身拍了拍蕭清辭的肩,驕傲道:“清辭,你是朕最出色的兒子,從未叫朕失望過。”
“将這次的災情交給你,朕很放心。”
說罷,蕭琛似是想起了什麼,眉心微蹙,一邊喝着茶水一邊歎道:“但你才與嘉甯定親,明日卻要離京去千裡之遙的南隐州赈災,這一去便不知何時歸來,可叫嘉甯如何是好啊?”
蕭清辭聽着,正準備落子的指節一頓,正欲言語,便聽見蕭琛又說一句:“待你回京,便跟嘉甯成婚吧。”
“朕先前去欽天監瞧過,十月初六是個好日子,這幾月裡,朕會吩咐人準備你的婚事……”
蕭清辭手中的棋子忽地落在棋盤上,他擡眼看向蕭琛,那雙冷清的桃花眸中染着喜色:“父皇,此言可是真的?”
“欸,朕說話,自是金口玉言。”
蕭琛看見蕭清辭這副模樣,忽地笑出聲來,問道:“怎麼,迫不及待地想娶嘉甯了?”
“那你可得快些将南隐州的災情解決好,若是十月之前你還未歸來,那下個成婚吉日,可能得叫嘉甯再等好些日子了……”
蕭琛還沒說完,蕭清辭便打斷了他的話,将落在盤上的棋子擺好,目光灼灼,聲音堅定:“兒臣定會在十月之前趕回。”
蕭琛笑着搖了搖頭,拿起黑子下在棋盤上,白棋和黑棋分庭抗禮,瞬間便結束了這盤棋局。
他們父子對弈多年,每一盤棋局,都是平局。
但蕭琛知曉,他這個兒子,早在數年前,棋藝便超過他了。
連帶着處理政事,蕭清辭也是手段果決、恩威并施,大有他年輕時的風範,甚至隐隐還有超過之勢。
他這個年過半百的老皇帝,或許終是能退位讓賢了。
蕭琛将手上的茶盞放下,擡眼看向蕭清辭,想與他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蘇今又進了殿裡來,垂首恭敬喚道:“陛下,嘉甯郡主來了。”
“嘉甯?”
蕭琛有些疑惑,對底下的蘇今問道:“說起來,嘉甯自上次宮宴後倒是許久未入宮了。”
“她現在在何處?”
“郡主說是跟着長公主進宮來看太後的,”蘇今低着頭,雙眼在不經意間看向蕭清辭,“郡主現在就在殿外,說是……”
“想太子殿下了。”
“咳咳——”
蕭琛又咳了起來,但這次是真的嗆到了。
待他晃過神來,就發現坐在對面的蕭清辭早就沒了人影,隻留下半盞沒喝完的茶水孤零零的放在桌上。
蕭琛輕笑着罵道:“臭小子,真是見了娘子就忘了爹……”
殿門處,蕭肆在牆角處瑟瑟發抖,在他面前的,是一臉冷漠的青柳。
蕭肆嘗試着偷偷逃跑,卻被蕭柳一把抓了回來,随意的一瞥便能叫他瞬間安分下去。
不多時,蕭肆看向那殿門處站着的蘇沅卿,眉眼間帶着讨好之色,小心翼翼地挪步到青柳身旁,壓低聲音問道:“欸欸,蕭……哦不,青柳姐,你看我都帶你們找到殿下在的地方了,不如就放了我吧!”
“郡主說你喜歡關門,便吩咐我一直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