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殿下就在裡頭。”
蘇沅卿擡步邁入閣内,擡首四望間,隻見這處裝飾極為繁複,飛檐金瓦,紅牆玉柱,遠處引着禦河之水彙成小巧河流,流水潺潺間,依稀可見着兩處假山,一座亭子。
而那亭子中間,有一位雪衣公子背對着她,坐姿散漫,時不時地仰頭喝上一口酒,束着墨發的玉冠歪了些許,三兩碎發自冠中滑落,與那人平常的冷清模樣大相徑庭。
那人……是蕭清辭?
正當蘇沅卿疑惑之際,便聽見身後“吱呀”一聲。
她回首瞧去,那護衛竟是正在使力關上藏卿閣的門。
“欸——”
蘇沅卿開口欲攔,那護衛見她發現了,頓時面露驚恐,瞬間便将大門關上,甚至還在門環處上了個鎖,像是生怕她逃了似的。
蘇沅卿見狀,腦中疑惑更甚。
蕭清辭這府上的人,今日怎麼一個一個的都這般奇怪?
“啪——”
倏忽,河旁的亭子裡傳來酒壇打碎的聲音,蘇沅卿被驚得吓了一跳,擔心蕭清辭出了些什麼事,便趕忙朝那亭中走去。
她身上還穿着紅胭的紅裙,走動時裙擺飛揚,紅紗飄動,恰若一朵牡丹盛開于水上,獨留灼灼驚鴻影。
待蘇沅卿走近,才發覺那亭中遍地都是酒壇酒壺,而蕭清辭倚在亭柱上,額前散着的碎發遮住了眉眼,瞧着頗為頹敗。
倏忽,他拿起酒壺,修長的指節輕動,昂首将那酒壺晃了晃。
察覺到裡頭沒有酒了之後,蕭清辭便輕笑一聲,将酒壺摔在地上,阖眸仰首靠在亭柱前,眼尾一滴接一滴地落着淚珠,聲音委屈地喃喃道:
“卿卿騙我……”
“連你這個破酒壺也欺負我……”
蘇沅卿有些訝異地愣在原地。
她認識蕭清辭這麼多年來,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
在她印象中,雖說蕭清辭有時是毒舌讨厭了些,但一直都是一副矜冷似雪,清風霁月的模樣。
如今這般……
他可是受什麼打擊了?
思及此,蘇沅卿小心翼翼地踏進亭中,俯身撥開蕭清辭眉眼上的發絲。
待瞧見他微紅的眼尾和臉上淚痕,蘇沅卿指尖一頓,随即輕聲喚道:
“蕭清辭,你還好嗎?”
“卿卿……”
蕭清辭聽見了那個朝思暮想的聲音,緩緩睜開眼來,昔日那雙冷清的桃花眸中染着細碎水光,眼尾微墜,瞧着委屈又傷心。
當看清眼前人時,忽地又墜下兩顆淚珠。
蘇沅卿瞧見蕭清辭落淚,一時方寸大亂,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如何問起,隻能焦急地說道:
“欸,你怎麼又哭……”
怎料,她的話才剛說到一半,一個大手便攬過她的腰肢,将她圈在懷裡,牢牢禁锢着。
蘇沅卿反應過來,在蕭清辭懷中掙紮着想跑出去,倏忽,兩片微涼的薄唇便貼在了她的唇上,伴着如擂鼓一般震顫的心跳,瞬間便讓蘇沅卿驚得忘記了掙紮。
柔軟微涼的唇瓣還帶着清酒的香氣,淡淡地萦繞在蘇沅卿的鼻尖。
她的眼睛瞬間瞪大,愣愣地僵在蕭清辭懷中,這突如其來的吻将她的思緒盡數打斷,她的腦中一片空白,瑩白的耳根霎時便泛起滾燙的殷紅。
不知過了多久,蕭清辭自蘇沅卿唇上移開,轉而将蘇沅卿緊緊抱住,将頭放在她的肩膀上,柔軟的發絲乖順地蹭着蘇沅卿的脖頸。
忽而,兩滴淚珠自蕭清辭眼尾滾落,打濕了蘇沅卿的肩上的衣裙,泛起一陣涼意。
他睜開眼睛,迷迷糊糊間,帶着濕意的雙眸泛起痛楚,帶着委屈而又絕望的低喃:“卿卿,我究竟哪裡比不上他……”
“蕭暮歸沒有我好的,你信我,我比他更好的……”
“你不要喜歡他了好不好……”
蘇沅卿聽着蕭清辭一句接一句的話,眉心有些疑惑地輕蹙起來。
她喜歡蕭暮歸?怎麼可能?!
他是因為以為她喜歡蕭暮歸……才來這裡借酒消愁的?
蘇沅卿的發絲被蕭清辭蹭得微亂,她伸手想要将蕭清辭扒拉開,卻在感受到蕭清辭微顫的雙肩時,轉為輕輕的推拒:
“蕭清辭,你先放開我,我不喜歡蕭暮歸的……”
聽見蘇沅卿的話,蕭清辭就像一個被主人丢棄的小狐狸,微挑的桃花眸此時耷拉着,一顆又一顆豆大的淚珠自眼尾滑落。
他将蘇沅卿抱得又緊了些,側首瞧着她,委屈又害怕道:
“我不放,我要是放了,你又要走了……”
“卿卿是個騙子,你說的話都不作數的,全都不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