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能與相容這個蘇家少主上一個書院的皆非等閑之輩,但此人家中既是能同時拿出這般多寶貝來開這攬仙居,論實力和底蘊,沒有道理她不知曉。
實力強勁,卻又低調行事……
不是隐藏實力,便是内有乾坤。
蘇沅卿垂了垂眼,長睫輕顫,掩住眼底的深意。
青顔恭謹地跟在蘇沅卿身後,未能瞧見她神色的變化。
不過須臾,青顔感覺蘇沅卿步伐逐漸減緩,便以為蘇沅卿尋着了那相思引。
她好奇擡首,将蘇沅卿面前的架子都給瞧了個遍,卻連相思引的影子都沒瞧見一個。
青顔有些疑惑,不由得輕問出聲:“郡主,小公子不是說這攬仙居内有相思引嗎?為何我們在這尋了半天,卻連個影子都未見得?”
青顔這一問,将蘇沅卿從思慮之中喚了回來。
她蹙了蹙眉,開口欲言,卻被那不遠處的陳金給打斷了話語:“貴人,可是要尋那相思引?”
陳金聞聲而來,許是聽見了青顔剛剛的稱呼,他對着蘇沅卿行了一禮,聲音恭敬:“見過嘉甯郡主。”
蘇沅卿瞧他一眼,輕笑着問道:“你如何得知我是嘉甯郡主?”
“您的侍女方才喚您郡主,而您又這般年輕,模樣明媚殊麗,且衣裙上繡着鸾鳥圖樣,在這宸京之中,唯有那嘉甯郡主。”
陳金說罷,便直起身來,敦厚的臉上笑得泛起褶皺,“郡主,您随小人來。”
他将蘇沅卿和青顔引到前處,在那前處的牆上按了幾下,最後将自己脖子上的一枚玉戒取下,放在旁邊桌上的一個凹槽處,放下一摁。
刹那間,牆門洞開,一道階梯蜿蜒而上。
青顔有些震驚地瞧着這一幕,蘇沅卿則是指尖輕撚,沉思片刻,終是對着門外做了個手勢。
元亭匿在暗處,接收到蘇沅卿的暗号後,便移身到了頂處房檐上藏匿。
他取下一塊瓦片,目若鷹隼,觀察着裡頭的境況,以确保蘇沅卿有危險時他能第一時間發現。
陳金帶着兩人踏上階梯,熱情地解釋道:“攬仙居一樓為開放給百姓,所列的東西雖好,但都算不得什麼稀世寶物。”
“最好的東西都放在二樓的閣樓裡頭,既是郡主您來了,那我也不藏私了。”
“二樓上有天下間最好的相思引,除了攬仙居外,這般好的品質郡主您再也找不着第二家了……”
蘇沅卿臉上的笑容不減,清靈杏眼裡卻忽而閃過一絲警惕。
原是将通往二樓的路給封起來了麼?
難怪方才在馬車上時分明瞧見了二樓,進了這攬仙居卻又沒見着上樓的路。
半盞茶後,幾人來到了二樓門前。
那門漆金雕花,上頭還飾着兩顆碩大的夜明珠,瞧着奢靡非凡,與那一樓的大門相比,确實是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陳金用鑰匙将那木門打開,用手輕推了一下。
刹那間,那門洞開一線,蘇沅卿便瞧見了那門後的場景。
若說一樓放的是些平常富貴人家中都能擺上一兩件的珍寶,那二樓放着的,便是隻有達官顯貴才能有緣一見的價值連城之物。
甚至其中,還有些連蘇沅卿都未曾見過的稀世珍寶:
荒栖七大神兵之一的玄胤劍、東熙國開國皇後戴過的鳳钗、絕迹百年的第一畫師的神作《秋林雲巫圖》……
蘇沅卿微愣。
這地方既是藏了這般多的寶物,又為何會将相思引放于此處?
相思引雖說用料罕見、工序複雜,但也不過就是一個放在香囊裡頭的香料罷了。
尋常人家,将一朵紅色相思花,有條件的便配着些尋常品質的白首草、回清芝搗弄成粉,沒條件的便直接将相思花揉搓成片,後與水混搓成丸狀,以此裝與香囊之中,便可使得香氣四溢,久久不散。
而富貴一些的人家則是會對用料更考究些,為防香囊被香丸弄髒,會做些檀木小球,上面開個細口,将搗成的粉末倒進去封口,隻留一點細不可察的小孔,以此露香。
總歸不論是制成香丸還是放于檀球,這最後放入香囊中的東西,皆是喚作相思引,而那交予心上人的香囊,便被喚作藏思囊。
待走至一處架子,陳金擡手便将最上頭處的一個盒子取了下來,微微俯身彎腰,恭敬地遞給蘇沅卿:
“郡主,這便是您要尋的東西了。”
蘇沅卿側首瞧了青顔一眼,青顔瞬間會意,上前一步,将陳金手上的盒子接了過來。
那盒子用的木料是上好的金絲楠木,上頭刻着青槐和雲紋,流雲半遮半掩,将青槐繞于懷中,瞧着甚是精緻。
好熟悉的圖案。
蘇沅卿撫上盒子,柔軟的指腹在盒子上的凹陷處點了點,似是在思索,又似是在猶疑,良久都未能打開盒子。
“郡主,為何不打開看一下呢?”陳金笑了笑,眼睛被臉上的肉擠成了細縫,“若是郡主有所疑慮——”
“那便讓小人幫您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