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街。
一輛馬車自遠處駛來,旁側的車簾被風吹得掀起一角,露出了裡頭的光景。
馬車裡有一紅木雕花矮幾,上頭放着白玉茶壺和茶盞。
蘇沅卿坐在其中,左手端盞飲茶,右手則是撫摸着一個狀似香囊的東西。細碎陽光順着車簾斜斜照入,将她的肌膚照得透亮,目若琉璃,恍若仙子。
馬車外頭是市井喧嚣,嘈雜熱鬧的叫賣聲順着起落的車簾湧入車内。
蘇沅卿倚在車廂壁上,左手輕轉,将那茶盞放回矮幾上。她掀開旁側車簾一角,瞧着外頭的喧嚣街景。
倏忽,似是瞧見了什麼,蘇沅卿的目光微頓,将車簾放下,對着前頭輕喚:
“青顔,叫車夫在前處的攬仙居将馬車停了。”
“是,郡主。”
青顔喚了那車夫一聲,馬車便晃悠地慢下來,待到攬仙居門口時,便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正巧停在門口處。
“郡主,到了。”
青顔先行下車,随即恭敬地立在馬車旁側,掀開門簾,靜待着蘇沅卿。
蘇沅卿将手上的香囊收好,起身将柔荑搭在青顔手上,緩緩步下馬車。
她擡首望向這裝潢頗為雅緻的小樓,秀眉輕蹙,眼底染着些許疑惑。
這便是相容那個同窗家裡開的鋪子麼?
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模樣要恢弘些。
蘇沅卿瞧着那樓前牌匾,隻見那牌匾點銀鎏金,上頭書着“攬仙居”三個大字,看那筆鋒力道,倒是頗有些氣派風骨。
倏忽,蘇沅卿的腦海裡突然便響起了昨日蘇相容的絮叨:
-“阿姐,我這個同窗家中可是一直做這相思引的,那東街上的攬仙居就是他家新開的店鋪!”
-“阿姐~阿姐~你就去瞧瞧可好?那裡頭還賣着些頭钗胭脂,指不定你就瞧見中意的了呢?”
蘇沅卿側首瞧了他一眼,隻見蘇相容正兩手拿筆,在宣紙上奮筆疾書,一邊補着課業一邊對她說着那攬仙居如何如何好。
蘇沅卿輕抿了口茶水,聲音無奈:“相容,你快些做課業吧,那相思引的事我另有決斷。”
“阿姐~”
“别廢話。”
“噢……”
思緒回籠,蘇沅卿擡首,眸間沉沉。
相容既是這般磨着她,叫她來這處瞧瞧,若非是此處确實做得那上好的相思引,便是那相容的同窗——
有所圖謀。
總歸她也要去尋些好的相思引來,不妨來此處瞧一下,若是尋着相思引,那便是最好,若是尋不到,便叫相容離那同窗遠些。
蘇沅卿蓮步輕移,步入攬仙居,走動時揚起的清風吹得那門口風鈴一動,不多時,便有一位約莫四十餘歲的男人小步迎了出來。
男人面有富态,笑容敦厚,下巴上蓄着微長的胡子,伴着步伐一顫一顫。
那人一見蘇沅卿衣着不凡,便笑着将她迎進來,忙道:“貴人,我是這攬仙居的掌櫃,名喚陳金。”
“咱這攬仙居内有各類钗環首飾、奇珍異寶,您來這兒想找些什麼?我帶您去瞧瞧。”
蘇沅卿不喜旁人跟在左右,便對着陳金疏離地笑了笑,輕聲拒絕:“不必,我自己瞧瞧便好。”
“想來陳掌櫃管這偌大商鋪當是很費心神,您還是先去忙些旁的事情吧。”
陳金見狀,便識趣地退到一邊,對蘇沅卿笑道:“那小的就先去忙了,貴人您多看看,若是有什麼問題,便來知會小人一聲,小人随叫随到。”
銀紅色的裙裾被風吹起一角,蘇沅卿頭上的細軟綢帶與烏黑發絲交纏着,她對着陳金颔首輕笑,清淩的杏眼彎着,明媚澄澈:
“多謝掌櫃。”
陳金趕忙拱手道:“貴人客氣了。”
蘇沅卿不再客套,淺笑一下後便帶着青顔在這攬仙居内轉悠起來。
這攬仙居一樓處是一排排的貨架,左側擺着些玉佩璎珞、钗環頭冠之類的飾品,右側則是多放着些古書字畫、玉石擺件類的古玩,在邊緣處還放着些鋒利的刀槍劍戟,泛着飒飒寒光。
分門别類,琳琅滿目。
蘇沅卿輕掃了眼,不由得蹙眉暗驚。
這些物什,幾乎全是品質上佳的名家之作。随意一件放在外頭,都能算得是一件珍寶。
雖說蘇沅卿身為郡主,比這些東西珍貴的也見過不少,但是能同時見着這麼多寶貝的地方,除了丞相府的庫房外,這處倒還是第一個。
确實是實力雄厚。
相容這個同窗,家中勢力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