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一周内穿過重複的衣服就會被嘲笑。
有的人,把地上的石子撿起來含在嘴裡,欺騙肚子已經吃過東西。
梅聽懂了單無绮的言外之意。
他把單無绮摟緊懷裡,輕聲道:“妹妹,那是老派内城人才有的想法,他們一出生就躺在金山上,一輩子不工作都能吃穿不愁。我和他們不一樣,我的每一筆錢都是用自己的汗水換來的。”
單無绮一針見血:“哥,你還有多少錢?”
梅:“……”
梅:“養活我倆夠了。”
“最多再買一套衣服。”單無绮從梅懷裡抽離,豎起一根手指,“我還在長高,将來會長得更高。如果買很多衣服,還沒等我穿夠呢,我就穿不下了。”
梅反駁:“三套。”
“兩套。”
“成交。”
“謝謝哥!”單無绮甜甜地說。
梅的心一下子化掉了。
養一個小孩,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
*
梅給單無绮辦理了手續,将她的戶口遷到了内城,兄妹倆在同一個戶口本上。
因為單無绮的身份尾号是357,于是單無绮的名字,從“小七”變成了“單無绮”。
梅和單無绮相差十八歲,他幾乎是把單無绮這個妹妹當成女兒一樣養大。
單無绮成績優異,她順利地入讀内城第一小學,六年後,她又成功考進内城第一中學。
内城一中是大部分黨員的母校,四部的搖籃。
梅也是黨員,他是團結部執行司的人,幹着團結部最髒的活。
梅經常十天半個月不回家,但單無绮非常獨立,一個人上下學,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打掃衛生,完全不需要梅操心。
一天放學,單無绮和往常一樣,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一條手帕蒙上了單無绮的口鼻。
濃烈刺鼻的氣味進入單無绮的鼻腔,單無绮瞬間昏迷過去。
醒來時,單無绮的嘴巴被膠帶封住,雙手反綁在身後,周圍的環境漆黑封閉,隐約能聞出空氣中的粉塵。
單無绮安靜地等待了一會兒。
發現沒人過來,她撥弄無名指上的戒指。
鋒利的倒鈎從戒指暗扣裡彈出,單無绮一點點割斷了綁住手腕的麻繩。
這是單無绮第一次被綁架,但單無绮并不驚慌。
梅來去神秘,對自己的工作諱莫如深。
單無绮看破不說破。
偷偷翻看過梅藏起來的存折後,單無绮意識到,她親愛的哥哥,一個毫無背景的毛小子,能如此迅速地積攢起驚人的财富,唯一的解釋是,他成為了上位者的白手套。
基地是一個病态卻自洽的權力系統,處處上演着吃人的戲碼。
聰明人搭夥一起吃;壞人生吞活剝地吃;普通人不吃人,慢慢等着被人吃;而蠢人是一邊吃人,一邊把自己切了。
梅不是被吃掉的一方,單無绮感到欣慰。
這裡是一個廢棄工廠。
單無绮估算出昏迷的時長,結合内城功能區劃分,大緻推測出自己所在的片區。
她所在的片區離家很遠。
單無绮撫摸無名指上的戒指。
她開始思考,自己需要多久才能脫身?這件事梅知道的概率有多大?梅是否會請假回家?那本厚厚的存折又會打進來多少錢?
最重要的是,今天的家庭作業,是回家後自己寫,還是明早去抄同桌的?
單無绮正在冥思苦想,突然,工廠的大門被打開了。
單無绮伶俐地爬上高高的廢鋼堆,将自己藏了起來。
進來的人拎着一個黑布袋,裡面似乎裝着一個人,看輪廓是個小孩。
綁匪看着地上的斷繩:“草!那小丫頭跑了!”
綁匪把黑布袋扔到地上。
布袋口松開,裡面的人露出半張臉,是個俊俏的小男孩。
單無绮盯着打開的大門,耐心地等待了一陣。
确認綁匪在附近沒有同夥後,單無绮在高處一個起跳,雙腿帶着淩厲之勢下劈,頃刻間絞上了綁匪的脖子。
不等綁匪反應過來,單無绮用力一扭。
咔嚓。
綁匪倒地。
單無绮從綁匪身上跳下來,迎面撞上一張滿含恐懼的小臉。
小男孩:“你殺人啦?!”
“閉嘴。”單無绮冷聲道,她對梅以外的人一向沒有笑容,“我走了,你自便。”
“帶我一起走!”小男孩聲嘶力竭,他本來十分冷靜,但此時此刻,沒人能保持理智,“你要是走了,亞曆克謝先生會被牽連降職的!”
梅的全名叫梅·亞曆克謝。
這是個冷知識。
梅憎恨他的父親,因此從未和單無绮提及他的父姓。梅的全名,是單無绮上戶口那年,她偷偷在戶口本上瞥到的。
這個小男孩來曆不簡單。
單無绮轉過頭:“你知道我是誰?”
“你是亞曆克謝先生的妹妹。”小男孩的語氣十分堅定,但單無绮聽出來了,他是蒙的,“我叫薩摩,薩摩·亨特,我的父親約書亞·亨特,是亞曆克謝先生的上司。”
哦豁,關系戶。
單無绮面無表情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