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過了許久，又好像隻是一瞬，葉凜動了動，回眸望向别院的大門。

視野裡已經沒有許清歡的身影了，他松了松無意識攥緊的拳，擡步離開了這讓他一個冰系修者都莫名覺得冷的地方。

他忽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該去做什麼——照顧受傷的弟子他幫不上忙，這時候練劍好像也有些不合時宜。葉凜想了想，終是轉向往歸鶴門主殿去找蕭叢了。

到主殿時，正好碰上大門打開，蕭叢送客。那人一邊往外走，一邊還在對着蕭叢喋喋不休，蕭叢也隻好在他旁邊耐心地垂着耳點着頭，好歹是将人送走了，一擡頭發現葉凜站在台階下，招呼道：“你怎麼來了？快過來吧。”

葉凜難得聽話地拾級而上走到蕭叢身側，和人一起進門道：“方才那人是誰，找你做什麼？”

“翡翠宮的宮主，說要歸鶴門賠償他這次來試煉大會的損失！”一提到這個蕭叢就來氣，“什麼破事也要往我這裡遞，讨債還能讨到我頭上來了？”

葉凜沒忍住動了動嘴角，而後道：“歸鶴門之後會由誰來執掌？”

“還不知道，現在是大長老在代管。”蕭叢沉吟道，“主要是誰也沒料到荀鶴會這樣倒台，太突然了，門派内一時半會兒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繼任人選，歸鶴門恐怕要沉寂一陣了。”

“對了，怎麼光說我，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過來了？”蕭叢突然想起來道，“許清歡好些了嗎？你不用陪着他了？”

葉凜沉默一瞬，低聲道：“他走了。”

“走了是什麼意思？”蕭叢愣了一下，不解道，“他就離開歸鶴門了？他傷還沒好全吧？我也沒收到青雲宗離開歸鶴門的消息啊。”

“是，他一個人走的。”

“胡鬧。什麼事這麼急？你也不攔着他點？”蕭叢剛松下的一口氣又提了上來，蹙起了眉，卻聽葉凜道，“……我哪裡攔得住他。”

到了嘴邊的責怪就這樣停住，他側頭望向葉凜，後者垂着眸看不清表情，跟他一起長大、一直都是葉凜為數不多的親近的人的蕭叢卻看得出來，葉凜在低落。他在心裡暗罵了一聲許清歡嘴上說着要保護葉凜，這會兒卻讓人這麼難過的“負心”行徑，卻也無從安慰葉凜些什麼。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主殿的門卻突然被人敲響。蕭叢揚袖讓門打開，一個歸鶴門弟子慌張地沖進來道：“蕭閣主，在仙魔交界處把守的弟子們傳來消息，說附近出現了魔族侵襲。”

蕭叢一愣，而後冷聲道：“這是裝都懶得裝了？”

“但怎麼會是現在？”葉凜皺起眉，總覺得時間太過湊巧。

“試煉大會出事、仙盟亂成一鍋粥，确實方便他們行事。”蕭叢并未感到意外，卻仍面色嚴肅，“真正的問題倒不如說是，在我還按下消息沒有公開的時候，是誰走漏了風聲。”

“以及，這個時候在邊界騷擾，分散仙盟的注意力，暗中逃竄的老鼠就能暫緩過一口氣。”

“……你是說，晏甯。”葉凜一頓，也意識道。

“能讓妖獸畏懼到不敢起身、讓魔族大費周章地為他掩護，晏甯的身份絕不簡單，所以我們絕不能放他回魔界。”蕭叢堅決道，“等不了了，我現在就要發出通緝令，再加派人手。至于魔族侵擾之事，如果真的隻是為了圍魏救趙，想必不會是什麼大麻煩，讓他們聯合周邊門派，盡量自己解決，若是實在處理不了……”

蕭叢眉頭緊鎖地思考着手上還能用的力量，葉凜卻突然出聲道：“師兄，我去吧。”

蕭叢愣了一下，看向葉凜，略微猶豫後點頭道：“好，多加小心。”

葉凜颔首，接着就跟通傳的弟子一并匆匆離開了。

蕭叢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他其實第一時間沒有想到葉凜，但既然葉凜毛遂自薦了，他也沒有拒絕的道理，一是想來這幾支魔族的小雜兵對葉凜來說應該不成問題，二是他看出葉凜心情不好，若找些事做、分散下注意力也不錯。

而他也必須要重視起晏甯的問題來了。蕭叢雙手結印，手腕幾番翻轉，蓦地指向天際，一道道金色的聖光便從他指尖流出，自歸鶴門飛入每個門派中。

外面已經亂成什麼樣了，許清歡都無暇顧及，因為在轉身看清叫他的人的面容後，他自己也在風中淩亂了。

其實說看清面容不太準确，因為那人一襲黑袍，還帶着半邊面具，但這極具特點的造型讓許清歡瞬間辨出了他的身份——曾經在此地坑害過張雲繡和周轸這對苦命鴛鴦的魔尊左使，尹祝。

同許清歡聯系的，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