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看向賣零食小吃的櫃台,搖了搖頭:
“不了。剛才已經吃得很飽了。”
祁洛望着櫃台,靜默幾秒,不知想了些什麼,輕輕颔首:
“好。走吧。”
如今的他終于意識到,有些東西,是無法事後彌補的。
時機不對,便全盤皆錯。
有的人,不會一直守在原地。
……
劇場内。
空調打得很舒适,但他們選的位置不太好,正處于風口。
演出開始五分鐘的時候,林星就悄悄搓了搓胳膊。
“冷麼?”祁洛第一時間察覺。
林星默默停住動作,放下手:
“……沒事。”
幾息後,她放在扶手上的手,被一隻溫熱大掌虛攏住了。
他輕聲問:
“可以嗎?”
林星下意識縮回手,對方并沒有桎梏住她,輕而易舉叫她逃脫了。
祁洛垂眸看着已經空無一物的掌心,緩緩将手放回了膝蓋上。
林星已經看不進去演出了。
她心亂如麻。
對祁洛的有關男女關系的誤會已經解除了。
他也确實很尊重自己,基本上她說什麼都會聽,也不會随意碰她,惹她不開心。
他甚至直言說在追自己。
怎麼會有這樣的餡餅掉在她頭上?
都什麼年代了,還真有王子愛上灰姑娘的童話故事?
林星第一反應是被詐騙了。
可是對方能騙她什麼呢?
她沒有财,而且也很有自知之明地明白,自己同樣沒有色。
一瞬間,林星失憶的腦袋瓜裡,不知從何處冒出來許多零零散散的詐騙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嘎腰子、騙人借高利貸、騙人下海、仙人跳等等一系列操作。
甚至越想越離譜。
她正發着呆,眼前忽然閃過一張熟悉面孔,顫了一下,視線歸攏,便看到了舞台上正站在C位的萊茵·打工皇帝·梅爾。
他淺金發色,眼瞳蔚藍如海,五官輪廓英俊深邃,再加上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和鍛煉得流暢緊緻的肌肉,甫一上場就收獲了一小波尖叫,男女都有。
鑲亮片的緊身演出服裹在他年輕健碩的身軀上,性感得要命。
“……”林星小聲問祁洛,“那個,是不是萊茵?”
祁洛顯然比她更早發現,傾身在她耳畔低語:
“他周末到處打工,什麼都會一點。”
為了不打擾到别人,他們的聲音都壓得很低。
祁洛的溫熱吐息拂在她敏感的耳廓上,說話音色醇厚微啞,叫她不受控制地縮了縮脖子,紅暈悄悄爬上臉頰,别開視線:
“……哦。”
祁洛注意到她自然流露出的羞怯,眼瞳顔色轉深,回憶起他們之間唯一的一個吻。
她生澀地、勇敢地回應了自己。
即使緊随其後的是鏡子碎裂的開端,在那之前的美好也足以誘人沉淪。
如果他之後沒有說那些混賬話……
他們是不是已經在一起了?
心口鈍痛之後,又是難耐的瘙癢。
甜美的、柔軟的、濕潤的,橙花香氣。
想要重溫。
這一次,不會再對她說任何難聽的話了。
不會再将她推開。
他的視線定定地落在她唇上。
想要。
根植于雄性骨子裡的掠奪欲和理智激烈對抗,最終,他也隻敢趁着劇場内光線昏暗,悄悄在她發頂印下珍重一吻。
輕得她不曾察覺。
他們會有以後的。
即使……
真的像艾薩克說的那樣……
“嘩啦!”
舞台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衆人驚詫,隻見原本要以一個潇灑的結束動作謝幕的萊茵,不知怎麼回事,自三米多高的台子上跌落,衆人正要驚呼時,他反應迅速,面色如常地就地一滾,在舞台中央完成了那個動作。
和原先排練的位置有所區别,但影響不大。
帷幕漸漸拉上,觀衆席才響起了由稀稀拉拉開始的、雷鳴般的掌聲。
可林星分明看見帷幕閉合的前一秒,萊茵倒了下去。
“他受傷了。”
林星立刻站起來。
“等等。我去。”
祁洛下意識不想讓他們兩個接觸。
那天二人有說有笑地從夜市回來的情景,以及之後萊茵加上了林星好友的情景,曆曆在目,他本能地不想讓二人再有交集。
隐隐有一種危機感。
“我們一起。”
林星擔憂萊茵,卻不知“一起”二字,微妙地撫平了祁洛心中漣漪,他嘴巴快過腦子,應了聲“好”。
随即便露出僵硬的懊惱之色。
到了後台,工作人員向萊茵确認了他們二人身份,便簡單放行。
進了休息室,便看見萊茵把受傷的腿翹在椅子上,彎腰費勁地給自己上藥。
他側對着門口,休息室隻開了一盞小燈,昏暗燈光打在側臉上,将毛茸茸的金發鍍上一層半透明光暈,輕薄的、寂寥的,像是周身環繞着一股低氣壓。
“萊茵,我來幫你吧。”
林星看到他吃力的樣子,連忙上前。
萊茵連忙将手裡的藥往旁邊讓了讓:
“沒事,我自己可以的。”
他語氣有些低落,說話時給人強顔歡笑的感覺。
“你怎麼了?不開心?”
林星繞到他正面,想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卻被祁洛不動聲色地擋住了視線:
“還有其他傷處嗎?”
萊茵悶悶道:
“手肘和側腹,被道具刮傷了,不過沒什麼大礙。”
祁洛接過他手裡的藥膏,自然地坐到他身側的椅子上:
“我來吧。”
萊茵頓了一下,肌肉有些緊繃:
“好吧。謝謝。”
林星見暫時沒有自己能插手的,便坐在一邊等待。
祁洛占了離萊茵最近的一把椅子,她隻能坐在門邊。
膝蓋和手肘的傷口很快處理完畢,祁洛貼了紗布,再要處理側腹時,藥膏已經見底。
“我去拿一下藥,該找哪位負責人?”
祁洛看了眼藥名。
“出門左拐盡頭,倉庫裡有,具體放哪兒不記得了,可能要找找。”
祁洛出去了。
休息室裡一時間隻剩下二人獨處。
萊茵有些不自在,吞吞吐吐問林星:
“他對你好嗎?”
林星回憶了一下,客觀且謹慎地回答:
“挺好的呀。”
誰知她說完這句話,萊茵的氣壓更低了。
祁洛對替身很好。
那真正的林星呢?
有人對她好過嗎?
萊茵想起了自己送過的桌子和地毯,想起了自己釋放過的微末善意,和随後就立即收回的醜惡嘴臉。
答案顯而易見。
他和祁洛,對林星都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