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邊喘着氣,邊斷斷續續道:
“你知道嗎……哈啊……剛才,讓我想起……我十五歲那年,你和我一起去遊樂園……那個鬼屋……哈啊……
“你肯定不記得了,但是沒關系,我記得就行……”
她咽了口口水,才繼續喘着氣說:
“你不喜歡我提過去的事情……我知道……可是祁洛,我還是想告訴你,隻說一次——我其實……是在那天晚上,真正喜歡上你的。”
身旁的人也低低喘着氣,但是很久沒說話,像是對這個話題并不感興趣。
黑暗空間裡,二人喘息交錯,林星初時還有些不好意思,努力控制着,不停深呼吸,但越是這樣,就越難以平複。
等心跳終于恢複正常,林星才意識到,祁洛沒有任何回應。
她的情緒像一下子被摁入深海,黑暗潮濕,壓力重重。
叫人即使張大了嘴,也難以呼吸。
下意識舔了舔幹裂嘴唇,她低聲說:
“以愛為名的糾纏,很讓人厭煩,是不是?”
身旁的喘息聲突兀停了。
“祁洛,我不是你想的那麼卑劣、愛撒謊的人,我也是有自尊、有底線的,你不能因為我出身貧民窟,就把我和所有一切低賤的詞語劃上等号。我之所以一直追着你,隻是想讓你配合我,找回那五年的記憶,不要帶着缺憾度過一輩子。雖然貧民窟的生活很艱苦,但是相信我,在那裡度過的日子,在我看來,是你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你隻要恢複了記憶,就能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那五年裡,我們的關系真的非常非常好,你從零開始一點一點地教我怎麼把自己武裝得更強大,怎麼花最短的時間學最多的東西……我也盡自己所能地照顧和幫助你,用我一切能用到的資源和人脈……祁洛,我們本來是能很好很好的。你答應過我,要回來娶我的……你為什麼食言了啊。是你先食言,又怎麼可以怪我糾纏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壞啊……”
林星說到後來,話語中已經有些哽咽。
黑暗放大了人的勇氣,讓她平日裡不敢當面說出的埋怨,此時盡數抖出。
可惜對方并沒有在聽。
因為她的下巴被扣住了。
她張張合合的嘴唇就此僵住。
一道溫熱吐息緩緩靠近,癢癢地撓在她臉上,像是對方在黑暗中端詳着她一般。
林星僵着臉,保持着下巴被捏住的姿勢,輕聲解釋:
“我發誓,說的都是真的。”
呼吸近在咫尺。
對方将她圈在門後,低着頭,卻沒有多餘的碰觸。
這樣近的距離,能聞到他身上極淡的男士香水味。
雪松與海鹽,純淨甯神的雪松,與清澈遼闊的大海。
是和祁洛完全不同的香氣。
林星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暈乎乎的大腦,此時才猛地如夢初醒。
這個味道她聞到過的。
在自己的出租屋裡。
被人扣在沙發上時。
那個面目可憎的人,開價叫自己滾回貧民窟。
他說,自己配不上祁洛。
林星本質上是個記吃不記打的人。
人生在世,心不寬一點,總有一天要被氣死。
可隻有那個人多少是有點特别的,他是新環境對她伸出的第一根橄榄枝,也是他,親手将她推入深淵。
就算他之後再怎麼彌補,她也做不到毫無芥蒂。
更何況,她剛才居然對着他訴說對祁洛的真情。
一腔真心傾瀉給了錯的人,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頂。
她心中不适,下意識偏過頭去。
于是一個輕如鴻毛的吻就落在了她頰邊。
林星心中厭煩至極,她伸手要去推他,手剛一擡起,就碰到了什麼東西,隻聽對方下意識“嘶”了一聲,身前溫熱軀體刹那間遠離,甚至蹬蹬蹬倒退數步。
林星先是茫然,緊接着立刻反應過來,話都說不穩了:
“你,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都想不出新詞。
“哐當”一聲,什麼東西倒塌的聲音,下一刻,身後男廁所的門被慌不擇路地撞開,對方不顧外面可能還在徘徊的鬼怪NPC,跌跌撞撞沖了出去。
林星一個人被留在男廁所裡,有些不知所措。
她其實比他更慌。
不過好在,對方跑了,她就可以不那麼尴尬了。
可惜——
“吱呀——”
廁所隔間的門被推開。
林星機械地轉過腦袋,看到從隔間内緩步走出一人。
看不清相貌,但是那優越的身高,令此人身份昭然若揭。
祁洛淡聲問:
“打擾到你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