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的終端亮着熒熒微光,襯得二人面容詭谲怪異。
她被鉗着手腕摁在牆上,那隻戴着終端的手動彈不得,另一隻手擋在二人之間,不叫他更進一步。
錄音的計時還在讀秒,黑暗中除了呼吸聲,無人開口。
林星的胸口微微起伏,即使泰斯方才爆出了這樣大的料,她也沒有絲毫動搖,在思考片刻後,沉聲回道:
“我已經說過我和萊茵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但你依然主觀臆斷,污蔑我們,這樣看來,祁洛的事情,多半也是你的臆想。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
“你——!”泰斯咬牙,“我有照片為證,非得讓你認清那個人的真面目——”
他剛要松手去翻照片,雙手忽然被人從身後反剪,大叫一聲,後腰劇痛,瞬間被一股巨力壓倒在地,下巴重重磕在仿真草坪上,好險被碎掉。
林星吓了一跳,本想後退,但身後就是牆,避無可避。
終端發出“滴”的一聲,電量耗盡,自動休眠。
她無法開照明,看不到救了她的人是誰。
泰斯心裡有鬼,剛說完祁洛的壞話,就被人掀翻在地,連忙讨饒:
“祁少校,祁少校手下留情!我剛才都是說着玩的!”
可鉗制他的力量不減反增。
泰斯叫苦不疊,剛想繼續求饒,就被一塊揉成一團的布料塞進嘴裡,隻能發出嗚嗚的悶聲。
接着,一記重拳揮在臉上。
緊接着,又是一記。
“……祁洛?”
林星不确定地詢問。
她看不到發生了什麼,隻能憑借本能推測,祁洛應該是在把人摁在地上揍。
直到泰斯的嗚咽聲弱了下去,落在他身上的拳腳才停止,黑暗中隻有男人從胸腔發出的、粗重的喘息聲,像憤怒的公獅。
“祁洛,我沒事了。謝謝你。”
林星摸索着向前一步,伸出手,手指剛觸到男人的頭發,他立刻後撤幾分,叫她摸了個空。
她心裡一空,接着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祁洛一向不待見她,肯為了她動手揍人,已經是奇迹。
她不該要求太多的。
林星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輕聲道:
“祁洛,我的終端沒電了,什麼都看不見。”
她沒有往後說,不确定祁洛是否願意幫助她。
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地上的泰斯又悶哼了一聲,像是被人踢了一腳,接着,一隻溫暖寬大的手掌摸索着攀上她手臂,接着一寸寸向下,虛貼着小臂遊走,即将握住她的手時,又停住了,隻虛虛地牽着衣袖,叫她能感覺到大緻往哪個方向走。
林星想,他大概是不想碰自己吧。
“你為什麼不說話?”
她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牽着她走的人身體一僵,像是嫌棄一般,将手松開了。
她忙伸出雙手去拉他:
“對不起,我不問了,我知道你讨厭我,不想理我。我不說話了,你别松手。”
那隻手停頓片刻,重又牽住她的衣袖。
走了沒幾步,悄悄下滑,輕握她手掌,沒有用力,是稍微一掙就能擺脫的力道。
林星想,祁洛和萊茵果然是不一樣的。
如果是萊茵,這個時候可能已經抓緊她手腕,用她難以擺脫的力道,帶着她滿副本亂竄了。
可祁洛卻走得很慢,很穩。
她心底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如果再慢一點就更好了。
她就能和他多單獨相處一會兒了。
可惜上天從來不肯厚待她,這個念頭升起沒多久,走廊盡頭就幽幽顯現出一雙血紅色豎瞳。
接着顯現的,是人形輪廓。
下一秒,那人腦袋爆開,血漿四濺的同時,自斷掉的喉嚨内部爬出了密密麻麻、拳頭大小的昆蟲,即将振翅起飛。
大部分人可以不怕鬼。
但必定會怕某一種蟲子——!
林星頭皮發麻地後退一步,牽着她的手掌緊了緊,叫她不至于跌倒,緊接着,與那豎瞳同時動作——拉着她轉身,拔腿就跑。
走廊裡燈光非常昏暗,隻能勉強看清是否有障礙物,除此之外,連那障礙物是圓是扁都辨不分明。
林星被拉着手,奔跑在曲折走廊裡,身後是緊追不舍的紅瞳怪物,明明是萬分緊張的時刻,她卻有些恍了神。
好像。
和許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好像。
無星的夜晚。
拉着她奔跑的人。
前方終于出現了非障礙物——一個标着“男廁所”的隔間,二人不假思索,幾乎是同時竄入隔間内,同時砰地關上門。
門内光線比外面還暗,隻能透過門縫下面透進來的一點光線,确認自己還未失明。
空間裡彌漫着一股古舊味道,估計這個廁所已經被廢棄多年——這倒是挺符合《廢棄校舍異聞錄》的主題。
他們喘着粗氣,背靠男廁隔間,盡情安撫着劫後餘生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