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玉澤覺得自己仿佛囚禁于看不見的黑色牢穴,四周盡是由漆黑組成的欄杆,他無法逃離原地一步。
他渾身提不起一點力氣,甚至忘卻他為何會置身于此處。他唯一清楚的是,這裡十分舒适,他不需要再為任何事情擔憂。
就這樣吧,他就在這裡停止……
“咳咳,能聽得到嗎?”
一個清澈的女聲打破了囚牢的靜谧,賴玉澤忍不住皺起眉頭,他想要捂起耳朵,但是疲憊的念頭泛上心頭。算了,反正這個聲音最終會消失的……
“啊?不需要試音嗎?那很好,我看一下台詞。”
這個嘈雜的聲音實在是太煩人了。賴玉澤再次升起捂耳朵的沖動,但是他好累……不對,他的手臂是機械手臂,不需要任何的力氣。隻要能量充足,它們就能一直運轉。
“哎哎哎,手臂怎麼自己動起來了?我還沒開始,咳,那就正式開始啦。”
在賴玉澤把手放在耳朵上之前,那道女聲的語氣突然變得和先前完全不一樣,透出一種令人信服的沉着和自信,讓人忍不住側耳傾聽。
“你所選擇的是工作時間靈活的創業,不需要被束縛在框架之中。不存在任何的天花闆,你的努力和才華就是你所能夠達到的高度。”
“你所擁有的是無限的自由,你可以肆意塗畫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困于一個狹小的辦公桌和看不到陽光的房子。”
“所以,不要停下你的腳步,盡管這一路并不平坦,充滿荊棘,但是你能收獲一趟勇氣與堅持的旅程。”
原來他在深淵的拾荒是那麼了不起的事情嗎?一股新的欲望突然從他的心底燃起,他想要看看說出這一番話的人是誰。
賴玉澤緩緩睜開了眼睛,映入他眼簾的是黑白雙色的世界,耳邊則是一片寂靜。他的腦袋慢了一拍,才遲鈍反應過來,眼睛的夜視模式自動開啟了,而耳朵的聽力功能失常了。
夜視功能很耗能,他要關閉它。如果在漆黑的環境,更應該打開頭頂的燈光,調用正常視物的模式……
突然,一隻搖晃的手出現在這黑白雙色的世界裡,當這隻手挪開後,一張清秀的臉映入了他的視野。盡管單調的黑白二色無法準确把握她的表情,但是他能讀到這張臉上的關心。
然後,這張臉轉向了旁邊,他跟着轉動的方向,視線落在另一張臉上。
即便在黑色世界中,仍能看出造物主對這張臉的偏愛,每一處都是精心雕琢的細節。但從這一張臉上,他并不能看到任何的情緒,仿佛一個完美而精緻的木偶。
似是注意到他的注視,這張臉的嘴角勾起,片刻前的冷意瞬間消失。這個笑容讓他有片刻的愧疚——他不該誤會他是冷漠的。
“睜開眼睛了?怎麼一直不說話?”
一道熟悉的女聲傳入了賴玉澤的耳内。他按了按耳朵,失靈的聽力功能恢複了。
這道聲音是他困于黑暗中的時候聽到的,她是誰,她的名字是……
他張了張嘴巴:“我……”
“大概機械的接觸不良?畢竟這個機械人的身體幾乎都是機械組成的,出現故障也不奇怪。”
另一道男聲打斷了賴玉澤,他的視線移到那一張精緻的臉,毫無破綻的臉上依然是溫和的笑容,似乎并不是故意的。
“啊,小黑霧縮小了,應該沒問題了吧?我去看看小黑霧的本體。”
“艾陵。”
趕在那道女聲的主人轉身前,賴玉澤終于喊出了這個名字。
“你恢複意識了?”
艾陵停下轉身的動作,驚喜看向直勾勾盯着她的賴玉澤。果然“畫餅”的威力是炸彈級别的,隻是虛空畫了一個餅,賴玉澤就從小黑屋的頹廢狀态蘇醒了。
雖然從小到大吃了無數個餅的她,早已對畫餅産生了免疫反應,看到餅的瞬間,就忍不住分析畫餅的人的目的,但是對于第一次吃餅的人,畫餅的效果非同凡響。
想當年,她能夠因為一個“大學後就自由”的餅而廢寝忘食,如今的她聽到“美好前程”的餅,隻會冷漠打開外賣軟件,看看她今天能不能拿到大額券,大額券能不能應用她最愛的那幾家店鋪。
畫餅還不如幾張大額券驚喜
不過,現在也沒有外賣的“大額券驚喜”了——雖然這本身也稱不上驚喜,看的是不是人品,而是光顧軟件的次數。
“而且被迫‘靈活就業’,沒有加班費,加班時長也不可以調休。”艾陵小聲嘀咕。
“你想要積分嗎?”賴玉澤似是誤會了艾陵的話,“我記得深淵的救援費用計算方法是……”
“不、不用啦。”艾陵尴尬望向賴玉澤,“我隻是開玩笑,我們都在創業的光輝之路上,要那個,對,互相鼓勵。感謝費就不用了。今天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休息吧。”
丢下這句話,艾陵匆匆跑到角落。她鋪開墊子,把身子縮在睡袋中,陷入了沉睡。
“該起床了。”
柔和略帶磁性的男聲打碎了艾陵的睡夢,她掀開被單的一角,微微眯起眼睛,卻隻能看到一片漆黑。
“還沒天亮,天亮了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