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胸口處無一點血花,白色的眼瞳中卻溢出血淚。
“哪兒來的魔,給我速速伏誅!”
那持弦之人将弦抽出,口中施咒,白色眼珠被眼皮遮蓋,血淚順着臉頰流下,身影緩緩倒在棺木碎片之中。
其餘穿着袍子的人将被吊在梁上的大嫂抱了下來,轉移到院中。
匆匆從門口進來的老四跟在大哥身後,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雖然不明白為何隻是出去買個棺材的功夫,院内竟發生了如此變化。
即便如此,他還是上前,先幫着白袍人把躺在地上的大嫂解開脖子上纏繞着的白布。
大嫂緩緩睜開雙眼,入目便又是一片白色。
吓得白眼一翻又昏了過去。
大哥走入堂内,望向棺木碎片中倒着的屍體,對着站在一旁那為首的白袍問道:
“仙長,這是何種情況?”
那白袍蹲在地上查看,聽聞便道:
“無事,你家夫人和三弟沖撞了死者,按照它的要求去做便無事,但要快,否則會出大事。”
“其他的按照我同你說的去做便可。”
大哥聞言看上去依舊有些疑惑,他道:“它的要求?”
白袍人沒有再說,隻是帶着其他白袍一起,在堂内右側空地上的八仙桌上坐了下來。
大哥在堂前站了一會,大門口便傳來敲門聲。
是棺材店的夥計。
大哥看着幾人擡着棺材進來,叫一旁的老四一起幫忙把堂内地上的身體重新放入其中。
趁着大嫂昏迷的功夫,幾人把靈堂布置好,轉身便見到失魂落魄的大嫂正坐在堂前門口。
大嫂脖子山的勒痕愈發明顯,手上正往身前的鐵盆中丢着紙片。
盆中是星星燃起的火焰,火舌竄的很高,帶着滾燙的溫度觸碰到大嫂的手背,但她好像卻無知無覺。
“爹讓你做什麼?”大哥走到她身邊問道。
“把樂器贖回來。”大嫂很快便回答道。
“你賣給誰了。”大哥問。
大嫂往盆中丢了一疊紙,沒看大哥,隻是不說話。
“你賣給誰了?”大哥再次問道。
還是沒有回答。
“你别裝傻,快點說!搞成現在這樣你還嫌不夠亂是不是?”大哥聲音變得很響,看上去情緒也更加激動,他抓着大嫂的肩膀搖了搖。
“你說我搞亂?”大嫂眼睛圓睜,怒視着對方問道,“若不是你貪圖小利我們怎麼會虧成這個樣子?我這麼做不都是為了你?”
“閉嘴!”大哥眼神朝着四周看了一圈怒然道。
“來不及了,那些樂器我已經出手了,錢都收了,不然你以為今天那些讨債的不追來?”大嫂盯着大哥的眼睛道。
“而且,你難道不需要這筆錢嗎?”她貼着大哥的耳朵輕聲道。
大哥一頓,看着大嫂手上不停地往裡丢紙片,燃起的火焰烤的他的手臂發燙。
他松開手,在靈堂内焦急地踱步。
“單據留着吧。”大哥重新走到大嫂身邊道。
大嫂擡頭看了一眼對方,張了張嘴,“我找過老二了,說是他們帶回來。”
大哥眼神一凝,轉身離開,去了後院的庫房。
中央沒有早上見到過的自己震動的筝。
隻是,除此之外..
大哥上前仔細看了看其中一隻琵琶,伸出手指撥動琴弦。
吧嗒一聲輕響。
大哥收回指尖,神色有些怪異,接連試了幾個,皆是如此,大哥轉身出去,大步朝着門外走去。
夜晚,大哥匆匆回來,回來的同時,拉了一車的東西,差人往後院搬。
老三坐在門邊精神渙散,看着一件件搬進來的東西,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大嫂依舊坐在靈堂門口燒紙,鐵盆邊堆上了幾座黑灰,看樣子已經燒掉不少。
見到有人搬東西進來,不由得擡頭看了一眼,眼睛也是微微圓睜。
“你,你怎麼找回來的?”手上一松,有幾張滑落進盆中。
大哥沒說話,隻是讓她去吃點東西。
大嫂聞到了院中的飯香,一天滴水未進,早已餓的眼前發昏,那作孽的鬼魂許久未曾出現,也許這樣便算是安撫了一些吧,
大嫂放下手中的東西,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她決定随便吃點先去睡一覺。
這一睡便是好幾個時辰。
夜裡,房中響起一聲凄厲的慘叫,一直未眠的大哥沖進房間便見到大嫂蜷縮在角落,捂着耳朵瑟瑟發抖。
“别彈了,别彈了!”
她的手開始敲擊自己的腦袋。
大哥見狀把人抱住,用手緊緊抓着對方的手腕,控制着不讓對方傷害到自己。
耳朵動了動,他沒聽到任何聲音。
“啊啊啊啊啊——”大嫂發出銳利的尖叫聲。
聲音刺穿了高老大的耳膜,有些犯暈。
“你醒醒——”大哥被叫的有點不耐煩,他掰起大嫂的滿是汗水的臉,拍了拍。
懷中的女人突然不動了,她睜開雙眼,見到大哥的臉,她哭了起來。
“他又來了,他又來了!”
大哥的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安慰了一番,見人冷靜下來,便讓她回床繼續睡。
但大嫂披上衣袍說自己要去燒紙。
大哥見她神神叨叨的樣子也懶得管她,便随她去了。
誰知這後半夜過的是越發不得安甯。
大嫂每隔半個時辰便會聽到催命般的弦音,每次聽到都會發出一陣鬼哭狼嚎。
老三後半夜像是也被影響,哐哐磕頭。
搞得院中人心惶惶,充斥着不安。
也就隻有八仙桌上的幾人一直念叨,絲毫不受幾人的影響。
再熬一熬,過了今日,隻要把人下葬了就安生了。
所有人都是如此想的。
接下來要等的人應該也快來了。
“來了。”
靠在門邊的老三道。
拉開門,是姜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