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目瞪口呆,老三則是神情癫狂。
兩人注視着棺材坍塌,露出了裡面的遺體。
老四扒拉開棺木的碎片,看着神色麻木的老三,大聲吼道:
“三哥你瘋了!”
老三這時候收回看着棺中遺體的目光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嗡——
又是一聲琴音,隻是這次并不隻是一個音,而是連續不斷的琴音組成的曲。
老三睜大雙眼,朝着門口跑去,正欲邁過門檻之時,他感覺腳下像是被東西勾住,朝下一望。
是一根沾着血的琴弦。
“啊——”老三慘叫着撲在地上,開始磕頭。
老四依舊站在破碎的棺材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突然跑到門口磕頭的三哥。
看着腳邊的屍體,縱使認出這是自己父親,老四也覺得腳底上升起濃濃的涼意。
他陡然丢下手中的木頭碎片,朝着門口沖了出去。
大哥定有辦法。
他要去找大哥。
老四跑出去沒多遠便撞見了一起回來的大哥大嫂,他語無倫次地同二人說了方才的情況。
“你說什麼?那棺材被老三打裂了?”高老大問道。
老四點頭。
“他現在在哪兒?”高老大又問。
“他...他在門前面磕頭。”老四遲疑一聲道。
一旁的大嫂并不知曉之前發生了什麼,此時心中微微有些緊張,腦海中原本放松下來的那根弦也緊緊崩了起來。
幾人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回到高宅。
大門口看到了歪坐在門檻邊的老三,像是睡着了一般,隻是在幾人經過時猛然睜開眼睛,伸出手緊緊拽着大嫂的裙擺。
“大嫂,我們還是把東西還回去吧...”老三哀求的眼神看向大嫂。
大嫂看向大哥後又看向老三,“沒事的,我們隻要好好讓父親下葬便無事了。”
老四帶着大哥去看堂中棺材的情況,門口隻剩下大嫂同老三兩人,大嫂看着老三渾濁的目光,悄聲說道:
“不然,你欠的那些賭債可怎麼還?三弟妹若是知道..”
老三慕然瞪大雙眼死死盯着大嫂。
“别瞪我了,我們一樣..你二哥會把東西填進來。”說完大嫂便轉身走了。
廳堂之中,大哥看着散落一地的棺木碎片,臉色異常難看,他暗罵一聲後對着大嫂道:
“做法事的應該等會便過來,你讓他們幫老三驅驅邪,我帶着你四弟出去再買副棺材。”
大嫂點頭應聲。
大哥帶着老四又出去了。
大嫂把坐在門口的老三拽着一起布置靈堂。
那一地的棺木碎渣還沒清楚,大嫂拿起其中一塊大片的木頭遮蓋了裡邊屍體的臉。
否則總感覺對方要睜眼,露出一雙白色瞳孔。
大嫂背後汗毛豎了豎。
“老三!這邊幫我拿一下!”大嫂對着始終站在外面幹活死活不肯進來的老三吼道。
老三還是不肯進來,大嫂輕輕啧了一聲,有些不耐煩。
“大嫂,大哥同你說早上發生的事兒了嗎?”
大嫂正往房梁上抛出一朵白色菊花,白綢緞順着屋内的梁往上,發出簌簌的響聲,周邊的燭光晃動,在牆上搖擺。
“什麼事兒?”大嫂出門一趟,像是恢複了不少精力,把昨晚的事情抛在腦後,她奇怪地看了一眼老三看上去更加頹廢的樣子。
暗暗罵了一句慫。
“庫房裡多了副筝。”老三還是站在外面,手裡也拿着些白布,但一動不動站着。
“诶..這個歪了,還是得老大來了才行。”大嫂抱怨了一句梁上歪斜的白綢,站在椅子上朝着老三道:
“你說什麼?”
老三看了一眼叉着腰的大嫂,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自己方才說的内容。
“庫房裡多了副筝...”
大嫂懷疑自己聽錯了,她問道:
“哪個筝?”
老三:“昨晚爹彈的那把。”
一時間堂内陷入沉默,像是為了填補聲音的空白,堂内外的兩人聽到了最不願聽到的東西。
嗡——
是撥弦的聲音!
夢魇與現實交叉融合,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如何的大嫂呆站在高椅上。
耳邊是嗡嗡的弦響,她察覺到了一方視線。
堂外的老三已經不見了。
大嫂的視線下移。
對上一雙白色的眼瞳。
不是拿棺木遮起來了嗎?
真正的恐懼總是延遲,在這之前它留給人足夠多的時間去思考。
大嫂看着那不知什麼時候露出一雙眼睛的屍體,終于開始害怕起來。
“老三!人呢!”此時宅内隻有自己同老三,大嫂隻能叫對方。
但老三方才便跑得沒影,此時大嫂真當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與此同時,用來遮蓋臉部的碎棺木片已然完全掉落在地上,露出了屍體的面部,他一動不動盯着大嫂,交疊放在腹前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嗡——
又是一聲響。
夢魇成為現實。
大嫂吓壞了,她開始慌不擇路地準備從高椅上跳下來,随即卻喉間一緊。
是真正的一緊。
腳下一懸空,脖子發出咯噔一聲輕響。
方才歪在梁上的白布此時正緊緊箍住大嫂的脖根,纏繞了一圈後将她整個人吊在半空中。
被白布繞頸的大嫂正在拼命掙紮,雙腳在空中劇烈晃動,雙手緊緊拽着脖子間的白布,呼吸停滞的感覺讓大嫂說不出話來,隻能發出“啊啊”的求救聲。
視線模糊地掃過堂中央,她好像看到有一人站在自己的正前方正默默注視着自己。
血氣上湧,本就氣短的大嫂暈了過去,身體卻依在半空中晃蕩。
撲哧——
利器入肉的聲音在堂間響起,隻見好幾個身穿白袍之人闖入其中。
為首的一人手中執弦,隻見那弦瞬間變得如針一般堅硬銳利,狠狠貫穿站在棺材中央的人的後心。
穿胸而過,刺透了僵硬的軀體。